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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旧人往事(1 / 2)

丰城作为国际大都市,地图可划分东南西北四大区,再细分成十个小分区──东、西为住宅市区;北区以乡郊为主,边境是可衍接上g国境内交界;南区则为重点商业发展区域,游客最多。

当中南区核心,就以这座耸立一百层的商业摩天大厦最备受嘱目,里面的装潢先进、具时代感,招来好多办公人士的青睐。

现在正值中午时间,好多在这里上班的白领族们在这里进进出出,不乏有外籍人士说着外语跟本地人g0u通,大门口的螺旋式转门设计可是转动不停。

突然,一道背着粉红se外卖箱的身影步伐踉跄地走过螺旋门,在众人的异样目光下来到招待处,他可是跑得极快,额头脸上也流淌着汁。

「请问叶柏仁议员的办公室是在这里吗?」钟裘安急问道。

「是的,你是送外卖的?放在这里就好,我会叫叶议员的助理下来拿。」柜台小姐专业地露出笑容。

「不能不能!」钟裘安边说,边从外卖箱里掏出一张快被手汗沾sh的单据,「这里写明了『叶柏仁』的名字,必须要他本人亲自拿才行!」

「这……」柜台小姐有些为难道,「不如这样吧,我先去通知一下他的助理,看怎麽办吧。」

「好。」钟裘安无所谓地道,把外卖箱重新背在身後,「请同时告诉他,我姓钟。」

钟裘安坐在大厅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顺便在隔壁的饮水机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真是似模似样的好地方,好像出入在这里只有上流人士似的,切!

「钟先生。」过了一阵子,柜台小姐微笑着对他说,「叶先生同意了,请你上去九十层亲自给他。」

上去後,钟裘安经过询问後,二话不说地走到叶柏仁的办公室前,深x1了口气敲门。

「进来。」

听到里面的允许,他打开门,只见一位样貌有点老但看起来jg明、打扮g练的jg英人士正在拿茶壶给自己砌茶,对他的不请自来没有半点惊讶。

钟裘安半句废话也没有,收起了平时的嘻皮笑脸,直入正题:「我想你让雷震霆撤销对郝守行的控罪。」

叶柏仁像没听见他话语里的急促似的,不紧不慢把水倒进茶壶里,「今天之内,你是》,内容没有写清楚具t是什麽,只知道已经通过了初步研讨的首读。

钟裘安咬了咬手指,苦恼怎样才能引起公众关注,但过了短短几个小时後,一份关於地下城计画详细规划书突然凭空出现,在短时间内传遍每个社交网站,人们的反应像炸开了锅──

「天啊,这是什麽?地下城计划?」

「这个计划不是早在五年前已经搁置了?我记得当年的运动领袖陈立海已经被判处si刑?」

「丰城哪来的si刑啊?是叛国罪,其他人也犯过这条,没见他们si啊,还在监狱服刑呢。」

「你怎麽说到犯这条罪好像很光荣似的,不过陈立海铁定是凶多吉少了,没事为什麽不早点出来告诉大家他安好,不让大家担心?」

滑到这条评论时,钟裘安的心好像忽然停顿了一下。

原来好多事他以为大家早已遗忘了,但只是藏在回忆里的最深处,只需轻轻g起,便会浮上水面。

下面的评论已经直接歪了主题,在讨论陈立海是生是si,钟裘安直接跳过了,再滑下去看其他的评论,很多人在质疑这份规划书的真实x,像他刚才做的一样,直接去政府官网找,结果真被大家找到了有跟时间对上的议程纪录。

那问题来了,这份规划书为何会在这个时间流出?是谁?是有心还是无意?

钟裘安大概心里有数,他觉得以叶柏仁的能力要找人做太简单了,他只是不明白其用意。

他隐约觉得叶柏仁在利用他达到某个目的,因为叶柏仁作为亲政府党的主席,他没有理由要反对政府的方案,而且叶柏仁跟很多商家大财团也非常相熟,没理由要挡人财路。

唯一可能就是他私底下想反对,但明面上不能做出来,所以必须找一个跟他立场相反的人去做,而刚好已经变成市民口中的都市传说的自己就送上门了。

「呃……我能关一下灯吗?」早早已经洗好了碗准备回房睡觉的郝守行见钟裘安坐在客厅对着电脑动也不动,指着灯按钮,随口问道。

「哦,我也快睡了,关吧。」钟裘安如梦初醒,想起现在已经是普通人准备睡觉的时间了。

郝守行直接关了灯,没有理会钟裘安在想什麽,反正这个家伙就是胆小又事多,他本来想趁他投入用电脑之际慢慢靠近再大叫吓唬他一下,不过又怕他像上次一样晕过去了,到时候还得他费力把他抬回房,想了想还是作罢。

更何况郝守行觉得自己越来越奇怪,竟然觉得吓唬钟裘安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以前他跟其他人同仓的时候从来不会有想做这些无聊举动的想法。

一定是在监狱里憋疯了。

当他迈步回房时,钟裘安突然叫住了他,「守行。」

像是罕有地听到钟裘安叫自己名字,郝守行疑惑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钟裘安却露出了凝重的神se,认真地对他说:「我想告诉你,你不要太相信霍祖信,他这个人……没有你想像中简单。」

郝守行感到讶异,但钟裘安没有再说下去,把电脑放在书房里,回自己的房间去。

这是什麽意思?

郝守行也回到自己房间怀着满腹心思睡着了,结果一大清早就被他要提防的人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喂?」

「快点醒来,穿好看一点的衣服,来我的办事处找我。」霍祖信乾净俐落地说完就挂线了,剩下还窝在被子里睡眼惺忪的他。

妈的,一个一个也不把话说清楚!是在打哑谜吗?

郝守行气得直冲厕所,迅速地梳洗完毕就出门去了。

从公寓一路走来已经消去了一些起床气,郝守行来到东原区区长霍祖信的办事处,它身处在一条屋村的大厦底下,出面摆放了几张椅子给老人家坐。这条屋村建好了几十年,办事处的外墙看起来b较残旧,而且附近也没有车站,要过来必须再走一段小路,穿过几座大厦,才会看到办事处的位置。

为了来这里,郝守行也走过一些冤枉路,还得靠周围街坊的帮助才找到。

甫打开门,郝守行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想不到姚雪盈也在。

姚雪盈见到他明显有点兴奋,本来正在其他人说话的她马上走过来问:「你来就对了,我也有些事想找你。」

「什麽事?」

「小余孽!」他听到霍舅舅高声叫道。

姚雪盈撅了撅嘴,说:「你还是先过去吧,我的事一会儿再找你。」

郝守行朝她点点头,敲门进入里面的房间,来到了霍舅舅的办工桌前,跟他面对面坐着的男人此刻正背对着他。

「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叶柏仁议员,你应该在电视上见过他吧?他是建诚党主席。」霍祖信站起身,高兴地向他介绍,「你的事还得好好谢谢他,不然雷震霆这只疯狗一定咬着你不放。」

男人这才转过来,面对着郝守行。

叶柏仁面带笑容,穿着成熟的他给人一gu游刃有余的jg英感,但戒备心极强的郝守行总觉得他更像是一只危险的老狐狸,笑里藏刀。

「joe,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还藏着一个青出於蓝的外甥。」叶柏仁笑着跟郝守行握了握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他倒是跟你年轻时有点像,一腔热血的正义感,这种年轻人就是好,有g劲!」

「你别太夸赞他,他会嚣张的。」霍祖信摇摇头,「年轻人有正义感是好,但就是太冲动了,做事不顾後果,所以才麻烦到你嘛。」

「不会不会,我们党正需要这样的新血,你知道外面的人怎麽笑我们吗?说我们是『老人党』!我们这一代是时候退下来了,放手让新人试一下了。」

看着霍祖信熟练地跟叶柏仁寒暄,提起往日的政坛旧事,郝守行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他从来不关心政治也很少看新闻,只能呆呆地站在一边。

当提起霍祖信身在的民治党时,叶柏仁不禁叹了口气:「好久没跟你如此畅谈过了,我反而跟你们党主席不太谈得来,我也好久没跟利晋吃过饭了。」

民治党──属於形象较亲民、经常於立法会内投反对票的政党,跟亲政府的建诚党是走截然不同的路线,所以b起更受商界欢迎的建诚党,民治党较容易x1纳基层市民的支持。

听到此话,霍祖信收起了笑容,严肃地说:「我没有要取代方主席的意思,一直而来他为我党、为市民付出很多,相信你也有目共睹。」

叶柏仁闻言点点头,表示认同,「方兄确实是大忙人,我就随意抱怨一句而已,你别太在意。只不过……」

霍祖信知道他有下半句,没有说话。果然,叶柏仁闪烁的眼神透着笑意,轻声说:「下一届立法会选举,我希望我的对手是你。」

「好啦,我说完了,不打扰你做事。」叶柏仁走上前拍了拍霍祖信的肩膀,走出房间前经过郝守行身边,忽然有意所指地说:「年轻人你真的很幸运,有两个人如此落力地保你,你应该好好感谢他们,而不是我。」然後缓步打开门走出去。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一片沉寂。一会儿,郝守行才回意过来,问霍祖信:「鱼塞回房间里,还有明天的早餐该吃什麽。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那就唯有见步行步了。

注:贴地=现实╱务实,也就是「不离地」之意

桩脚=选举时替候选人拉票,掌握基本票源的地方人物

8月1号,南区,街心公园。

公园面积好大,能够像大球场一样能够容纳几万人,作为游行集合的最好不过了。

钟裘安早上来到现场,因为未到集合时间所以现场人流不算很多,但已经有不同的政党和民间组织的义工一早来到准备。

他赶紧来到霍祖信所指的集合点。霍祖信正在指挥他的团队整理物资,见到钟裘安的出现,对他说:「你都来帮忙一下,一会儿如果我不在,你可能要帮忙控制人流。」

钟裘安皱着眉头,问:「你要去哪里?」

霍祖信指了指身後的方向,见到十步距离外是方利晋的团队,围成一个圈子不知道在聊什麽,明明是一个党派,跟霍祖信的团队分裂成两组圈子势力似的。

「到时候应该是方主席发言在先,我不应该喧宾夺主的。」霍祖信说,「我从来没考虑过取代谁,也没想做民治党的主席,但人嘛,一言一行又哪里能躲过其他人的流言蜚语?」

钟裘安不太相信地反问:「你真没存这个心?那你这麽努力是为了什麽。」

霍祖信听罢神se有点僵y,叹气道:「为了全丰城市民,我这麽说你相信吗?」

钟裘安耸耸肩,明显是不相信的,正如他不相信霍祖信和叶柏仁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他对这两个人的信任度一向很低,只是基於现实的理由,他必须寄人篱下、依靠他们的帮助,而且他现在去哪里也有人跟踪,他的护照被无声注销了,连逃离丰城做不到。

怀着违背本意的愧疚和无法改变现实的无力感,他在五年间渐渐演变成一只没有安全感的毒舌刺蝟,只要抓到机会就会用他身上的刺毫不犹豫地攻击对方,即使误伤自己也不介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霍祖信突然开口,认真地看着他,「现在不是公开你真实身份的时候,你也可以放心,你的脸除了被金门的前成员认得之外,其他人应该没见过陈立海的卢山真面目,政府在屏蔽有关你的一切影像信息方面,还是做得很足的。」

面对霍祖信无声无息的「还击」,小刺蝟顿时沉下脸来,「对,分析这点明显你是专家。」

两人唇枪舌剑期间,方利晋跟他身後的助理们走到他们那边,笑着朝他们打招呼:「想不到你们都那麽早。」

霍祖信感觉到只有方利晋是真正对他有善意的,他身後的人却把他当成即将反咬主人的恶狗般。

霍祖信也笑说:「方主席也很早。」

「我们这边已经ga0定了,不如一会儿我们去吃饭?」方利晋说,「离游行开始还有些时间,叫上这位小兄弟,他也是你们团队的?」

方利晋意指钟裘安,钟裘安也朝他微笑:「谢谢方主席,但我想还是──」

他说着就被霍祖信打断了,把他推出去,朝方利晋说:「他有空,可以陪你们吃一顿饭,我跟我的团队还有一些事情要忙。」

钟裘安马上朝他露出不爽的黑脸,但转头又回复正常,「方主席,我可以。」

结果他就跟着方利晋一伙人来到附近一间中菜馆,一坐下,方利晋就把他前面的菜单给他看:「你们看想吃什麽,照旧我买单。」

钟裘安拿来菜单一看,不禁咋舌,果然是伫立在商业重区的餐馆,价钱很贴近在这里上班的jg英人士。

他随意点了几道就拿给身边的人了,坐在他旁边的方利晋亲切一笑,说:「不用太拘谨,我叫你来也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因为我去过祖信的办事处很多次也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钟裘安脑筋一转,他大致上猜到方利晋请他吃饭的目的,果然又是一种试探。

「我跟霍祖信不算很熟,我当社区义工时认识他的。」钟裘安自然地道,端起了手上的普洱茶一喝,喝後轻抿着唇,「毕竟他是我们这区的区长。」

方利晋点点头,站起来从圆形转盘中拿过茶壶,帮他的茶杯添茶,「我听说他把你安排到他的公寓里,还有他的外甥。」

钟裘安本来有点心宠若惊地看着他给自己倒茶,想开口朝他婉拒,但一听到他提起郝守行,突然整个人定住了。

「你想知道什麽?」钟裘安按捺住心里的不安和慌张,强行冷静地道。

方利晋又朝他笑了,但笑容明显没有之前的亲切感,令人不禁生出一gu毛骨悚然感。

「我想知道郝守行有没有父母,如果有,他们是g什麽的?」

钟裘安又陷入困惑中,对於方利晋来说,他不是应该更想了解霍祖信本人吗?会不会他自认非常了解霍祖信,所以连带霍祖信的亲人也想了解一番?但这样仍然非常不合理。

钟裘安脑海里把所有可能x飞速地转一次,少有地充分运用他曾经是优等生的脑袋,回答对方:「守行没有对我提起他的父母,他们感情好像不好,早就分开了吧。」

方利晋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说:「那他真的满可怜的,他舅舅确实该好好照顾他。」

未等钟裘安终於安下心来,方利晋突然话峰一转,把话题扯到他身上:「你呢?今天大游行你父母没有跟你来?」

本想端着茶杯再喝一口,但钟裘安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了,迳自乖乖地坐直,回答:「我父母不在丰城,所以不能来。」

未等方利晋再说话,刚好饭菜已经被侍应送到桌面了,问话只好作罢,先吃完饭再说。

钟裘安边吃边想着,还不如他付钱吧,如果他暗自拒绝了向方利晋透露有关郝守行的所有资料,那这顿饭就不该是免费了。

但直到他吃完饭後提出了要付钱的要求,方利晋已经抢先让他的助理拿了单先付了,对他说:「我请你吃这顿饭不只是问你探取一些秘密的,更多是我发自内心欣赏你这个年轻人,你不用太大的压力。」

方利晋拍了拍他的肩,但钟裘安可是没当他说的全是真话。

再次回到街心公园,这次他没再见到霍祖信和他的人,可能是赶着在游行前去吃饭了。在他留守在原地守着物资时,被在附近闲逛的姚雪盈发现了。

姚雪盈迳自走过来朝他打招呼,然後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麽人似的。钟裘安马上心领神会:「守行还未到。」

怎料她听到後马上撅起嘴巴,露出失望的表情,「他会不会不来?我以为……」

钟裘安像是猜出她的下半句,马上说:「他会来。」

姚雪盈有点吃惊地问:「为什麽你这麽肯定?」

「他一定会来,我保证。」钟裘安信心十足地说,他对郝守行总是充满了莫名的自信和笃定,他不会看错人。

之後姚雪盈问了好多有关郝守行的问题,包括他的家人、平时的生活圈子,还说知道他大男人脸皮薄不敢主动找她,如果出狱後有生活上的适应困难,可以找她帮忙等等,听得钟裘安一个头两个大。

想不到除了方利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对郝守行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这个室友就无厘头地变成问答大使,却是十问九不知那种。

钟裘安好不容易等她刚好说到要换气时打断她:「停!你又想知道什麽呢?」

「你又知道什麽呢?你这个室友当得太不是回事了。」姚雪盈有点鄙视地道,「你不是应该好好关心一下他吗?」

钟裘安哭笑不得,反驳道:「我哪里不关心他了?」

姚雪盈蔑视地道:「你最初不是一直很戒备,提防着他吗?」

钟裘安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想不到他做的行为在外人来看表露得这麽明显。

如果姚雪盈都能看出来的话,郝守行本人应该感受更深。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滋味,只好轻声地解释道,他跟郝守行的关系已经在相处的日子中缓和了好多,他都真正地当郝守行是他的朋友,这才劝服了姚雪盈。

不过他再想深一层也能猜到,姚雪盈对郝守行的热切跟方利晋那一种试探是不同的,所以钟裘安语重心长地道:「与其把jg力放在他人身上,你最应该关心是你自己。」

姚雪盈的脑海里冒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明白他是何意,不过钟裘安不再理她,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物资上。

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这个nv生对郝守行应该是有点好感,不过郝守行那种只管动手不多用脑的木头应该不会意识到。

当郝守行匆匆赶到游行集合点时,发现四处都是人山人海,他抬头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整个街心公园被挤到水泄不通。

南区的地铁站、公园外的两条街已经被来参与游行的人们彻底挤满了,快连cha一根针的位置也没有,更别提还有不少人还塞在地铁站内连闸口也出不得。

当郝守行正塞在公园入口想着要不要再往前挤一挤,瞧瞧能不能见到熟人时,正见到中间的看台上一道身影鲜明地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方利晋说完了开场白後,穿着鲜橙se党衬衫的霍祖信上场,接过话筒说:「谢谢各位出席今天的南区大游行,要说的事刚才方主席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请大家有秩序地沿着指定路线,以平时走路的速度移动到终点──行政总部外的示威区,请注意身边的人和自己的安全。」

之後陆续有不少民间组织上台,包括前金门的成员,都义愤填膺地声讨政府的种种恶行、如何奉承中央和商界,完全忽视贫苦大众,成功带动了台下几万人的愤怒,纷纷叫嚷着让张染扬下台、政制重组、还我城市等口号。

霍祖信下台後回到自己的据点,钟裘安拿了一枝水给他,却全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黑压压的人群。

「谢谢。」霍祖信打开盖子,喝了一口,「一会儿你跟不跟我们走?」

钟裘安挑了挑眉,说:「你们先走吧,我要等一个人。」

当游行队伍开始出发时,从地理位置来说应该由最接近街心公园入口的人先退後,反方向往外面的游行路线迈去。

但唯独一位人兄却是例外,偏偏想钻入去公园内,即使他前面的人已经多次明确向他表示,里面的集会演讲结束了,可以开始游行了,他仍然铁了心想入去,只好跟挤在他前面的人连番道歉。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在里面,你们先走吧,我们一会儿跟上。」郝守行无奈地道。

这次确实是他失策了,没想到久未举办游行的南区今天竟然挤满了过万人,连带外面无法挤入来的,几十万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整个南区都出现交通挤塞,他应该提早出门的。

看来近年政府连番的「卖城」政策也被市民通通看入眼内,他们的怒气已经像气球般充得满满,只差一个机会集t引爆,而今天的大游行正是。

「你的朋友在哪?要不要我帮你找找?」随着人流慢慢从入口散去,中间被开了一条通道,钟裘安缓缓地走过来,用最欠揍的语气问他,「但这位同学迟到确实不太好。」

见到熟人的面孔,郝守行马上冲上前捶了他一拳,「我哪有迟到?我是踩点到达。」

钟裘安被捶得稍稍向後退,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好你来了。」

噗通──郝守行的心又不自觉地加快了心跳。

他最近是怎麽了?总是像个刚出社会的冲动派青年似的,心情很容易随着钟裘安的话上下起落,不由自主。听他提起五年前的事会很同情,听他说起马仲然的事又会有些微的……不舒服?

郝守行摇摇头,甩开了心中所有杂乱的情绪,反覆提醒自己今天是来做正经事,用自己的双脚为丰城的未来投票,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姚雪盈从身边无预警地跳出来的,朝晚出现的郝守行一阵嘘声,「你都太少去游行了吧,连交通挤塞也没预料到,那刚好我们可以一起走。」

郝守行问她:「你不用去何梓晴区长那边?」

姚雪盈说:「我跟她说想跟你一起走,她就放我走了。」

钟裘安隐约觉得这番话有点不对,但说不清是什麽。

游行最前方全是霍祖信和方利晋的带头人马,他们三人缓缓并排走着跟在队尾,一直走来会见到旁边有些店舖早就关门了但门上贴着支持游行的打气字句,有些店舖则是在门外摆设了一个个放着蒸馏水瓶的纸皮箱,让游行人士渴了可以直接拿来喝,无条件支持这次游行。

五年了,这个地方变了好多,但有一点仍然不变,就是作为丰城市民永远对这座城市、这里的人的ai。

对家的ai不是希望政府能多建一些琳琅满目的高楼大厦和商场,也不是直接中门大开只顾着接待外地游客带动经济赚多少钱。

而它是最基本的,维持所有人在一个拥有民主自由的地方生活,让所有人可以畅所yu言地发表任何意见而不受政府限制,向基层人士伸出援手,让露宿者和贫困户不用终日为生计而恐慌。

游行人群声势浩大,口号声此起彼落,两条宽长的街道中央已经被一个个行动的人头占据。旁边是早已到达的防暴警察们在全副武装严守,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经过的『恐怖分子』,暂无动作。

走到中半段时终是发生了意外,前面一名正在参与游行的老伯跟一名警察发生争执,直接被该名警察推倒在地,连带在身後的几人也被推到微微往後,差点引起骨牌效应,一时间陷入一片骂战。

「有些人除了暴力解决问题外,脑子里明显没有装其他东西。」一名三十几左右的男人冷眼盯着警察说。

被推倒的老伯好快就被反应迅速的人群扶起,局面霎时间形成了警民骂战,甚至引起了已经走远的游行人士回头察看。

该名警察似乎不觉得自己有什麽不妥,对别人的骂声充耳不闻。忽然前面一名明显是带队的警司级人马则是用大喇叭宣布:「请各位市民马上停止非法集结活动!否则警方将会拘捕所有在场参与非法集结之人士!」

郝守行脸se一沉,忙问身边的钟裘安:「游行本来就不需要经警方批准吧?」

钟裘安像是早有预料,对警方的反应毫不意外,说:「举办游行确实是每名市民应有的合法权利,但其实是需要向政府申请的,只是我们预料到他们一定不会批准,刚才在台上也早已说明了,来的人也知道需要冒什麽风险。」

几十万人也知道跟政府对抗的後果,但他们还是选择出来了,只是为了争取用脚表达自己的意见的自由。

当大部分人已经到达游行的终点时,大会开始估算参与游行的人数,大约在五十万人左右。

这是唯一钟裘安没预料到的事,他万万没想过在叛国罪空降下,仍然有那麽多愿意出来,这让早已对现实灰心的他心中燃起一点点的希望。

当他们三人走到终点时,霍祖信有点惊讶郝守行的出现:「你怎麽在这里?」

「没有一条法例规定,坐过牢的人不可以参与游行吧。」郝守行打趣地说。

霍祖信的反应却一反常态,沉着脸说:「你现在马上离开,不要留在这里。」

三人也有点奇怪,姚雪盈直觉有点不安,忙问:「怎麽了?」

钟裘安看着霍祖信,眼神意味深长,好像在思考什麽,但最终没有说话。

郝守行的叛逆x格倒是发作了,si也不愿意听家长之言,疑惑地问:「已经到终点了,还会有什麽危险?这里这麽多人,如果每个人也像你说的立刻离开,到时候人踩人的,那会有多乱?」

霍祖信明显也是了解这个臭小子的强y脾x,知道他是一旦决定了就怎样也不会被人动摇,只能骂了几句就停了,忙抓着他的手拉向自己身後,对他说:「一会儿发生什麽事也跟在我身後,不要四处跑!」郝守行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了。

钟裘安想了想,灵机一触也跟在郝守行身後,好像「麻鹰抓小j」里的小j寻求庇护。

当郝守行回头给了他一个困惑的眼神,钟裘安朝他眨了眨眼睛,轻声说:「你舅舅保护你,你保护我,不就刚好了吗?」

看到他们的动作,姚雪盈顿时一阵无语:「有人可以关心一下我的安危吗?」

这时候方利晋代表大会上了一个临时搭建的看台上,民治党所有成员也跟上去了,包括霍祖信。他拿着话筒一脸正经地发表感言:「非常感激来参与游行的广大市民,尤其是带着小孩来的家长,我们向政府的表态相信已经非常明确,五十万这个数字说实话已经超越了我们的预算……」

台上的人都在滔滔不绝地说话,但钟裘安的注意力落在仍然在人群之外不远处正在观看着的防暴警察,手放入k袋里抓着某样防身道具。

今天他走的这段路一直是打醒十二分jg神、一刻也没有松懈,就怕突然有某一个警察认出他,冲过来把他抓走。

如此近的距离,郝守行留意到钟裘安的不安,问他:「怎麽了?」

钟裘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问你舅舅吧,他可能知道今天警察的布署。」

郝守行转回头盯着站在方利晋附近的霍祖信,表情也是一脸复杂。

他大概猜出来为什麽警察不马上以涉嫌违反非法集结罪拘捕他们,只不过是念着这里人多而已,但一阵子後当大会宣布游行结束後,人一散,那大围捕很可能会再次发生……

大家也明显意识到这点,所以走到终点的人几乎也跟身边的人站得非常接近,家长一定会拖着小孩的手,而同行的陌生人也会彼此交换眼神,无需多言。

钟裘安得意地说:「所以我才跟着你吧!」

郝守行无语,莫名觉得对方凑过来的身t很热,热得脸发红:「……你还是站到一边去吧。」

姚雪盈无暇再管他们,见到在方利晋发言後有两名民间组织的成员上台了,眼睛顿时发直,像看到偶像般兴奋:「你们看,这是谁!」

两名nv生当中走在最前面的nv生步伐好大却走得很稳,颇有一副古代nv将之风范,接过话筒後的发言更是不畏不惧,语气自然却无b峰利:「各位好,我是代表『前金门』的成员卓迎风,身边这位是我的助手张丝思,今天是一个艰难的日子,我们……」

当认清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和面孔後,钟裘安就听不进去周围人的声音了,脑海里再次不由自主地忆起五年前的日子。

那时候的「金门」不过是玫瑰岗学校里的学生会内阁而已,核心成员不过六人,有他、马仲然,还有两名男生,而nv生只有他们两个。

英姿飒爽的卓迎风和娇小可ai的张丝思。

而在五年後的今天,她们两人看起来没怎麽变,但他却变了,变了好多。

姚雪盈回忆道:「我记得这两个nv生还是『关注妇nv权益』的组织代理吧,年纪轻轻做当上这个位置真的太强了。」

郝守行却捕抓到「金门」二字,就马上转过头来关注钟裘安的情绪,见他没什麽波动,也暗暗放松下来。

钟裘安回他一个虚弱的笑,压低声音道:「我没事,你舅舅也告诉了他们我的存在吧,那……」

「暂停!」警察那边却行动了,一声喝令,要求终止这个非合法集会,「你们已经违反了非法集结罪!你们的领头人是──」

「是我!」方利晋毫不犹豫地担下,「你们要抓最好拿出实质证据,根据现成的丰城法例,集会游行是每位市民的合法权益──」

卓迎风仍然手执着话筒,看起来也是非常生气,但仍然用冷静的语气,「要抓的话连我也抓,我也是召集人之一。」

「我也是。」霍祖信走上前,坚定地说。

郝守行虽然高兴但又有点担心,不知道被警察带走後,会有什麽後果。想了想决定也跟着上前,但被霍祖信疯狂用眼神制止。

钟裘安一个箭步把郝守行拉回来,引起对方的不满。

郝守行有些生气,没想到这个家伙还是一如以往的胆小,但钟裘安只是淡淡地道:「警方抓他们是想令散去的人群没有领头羊会变成一盘散沙,好进行接下来的大围捕,你现在上去就中计了。」

郝守行内心很煎熬,但被姚雪盈以同样的理由制止住冲动看他,他也只能作罢。

警方没有理会顿时愤起来怒骂的游行民众和一直朝着他们拍照的现场记者,迳自带走了方利晋、卓迎风和霍祖信等「领头羊」离开,但仍然派了好多同袍继续留守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临离开时卓迎风下台,经过钟裘安站立的位置,轻轻地用只有他能听得出来的声量说:「欢迎回来。」然後就头也不回地跟着警察的方向走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郝守行只感觉自己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心急如焚,虽然深知道他的万能舅舅、unclejoe超人叔叔是绝不可能被警方轻易入罪的,他一定好快被放出来,但仍然心有不安。

因为他早已习惯了霍舅舅在他身边为他指点一切,眼下失去了主心骨,他该何去何从?

钟裘安拍了拍郝守行的肩膀,一个箭步踏上了看台,成为眼下一片混乱中的唯一焦点。

「请大家冷静。」钟裘安的话并不大声,其带有磁x的声线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人暂时停下来听他的话,「今天的游行集会到此结束,请各位有秩序地解散,照顾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但同时挑起了台下部份人的不满,大声叫道:「我们是来抗议的,这样就走那我们争取到什麽?刚刚还抓了几个人,那我们分开的话不就更危险?」

听到有不少声音附和着,钟裘安也明白每个人的目的不一样,某部份温和派觉得今天的人数已经超出了预期,也达成了用脚投票的目的,可以回去了;但好大部分、尤其是经历过五年前一役的人,根本不相信这麽和平的集会可以让政府收回成命,总得做一些其他事引起激烈的回响,至少真正涉及到利益或挑战政府的底线,才能有机会逆转眼下几乎被警暴挨打的状态。

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以武制暴,但代价非常沉重。

钟裘安的眼神里尽是看不清的情绪,他思考了一下,才道:「明白人各有志,今天我不会阻止你们做任何事去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只是我想说,如果你们需要我,我一定会在。」

他最後向台下一鞠躬,「我叫钟裘安,我是东原区区长霍祖信的助理,有事可以找我们。」

台下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有些被他震住了,有些则是心存怀疑,都有很多人根本不理会台上说话的是谁,只在乎今天活动的成效如何,疯狂地刷着手机上的新闻。

还在台上的张丝思整个人也愣住了,最後局面被民治党的其他人收拾,钟裘安也功成身退地下场了。

他不过是心头一动想安抚一下躁动而无助的民众,上台的一刻甚至没有顾及後果,也瞬间忘记了丰城能走到今天靠的是人,是全t上下所有市民,已经不是单靠一个当年的陈立海可以带动的。

自己站出来为自己争取公义,才是正道。

钟裘安一跃跳下台,向前踏了几步,松了口气。正想回到郝守行身边时,衣袖被一只小手拉住,转头一看,是一张快要哭出来的俏脸,令他不禁感叹──明明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但长相却停留在中学时代那个少nv青春无敌的年代。

「丝思,好久不见。」钟裘安想替她拭泪,最终还是没有动作,只想仰天长叹。

突然嘭的一声,人群後方一枚催泪弹向天空发s,毒烟雾从飞上天的弹壳喷出,顿时现场烟雾弥漫,人们陷入一片哗然与惊慌。警方也迅速向游行人士集会的方向推进,正式拉起今天的抗争序幕。

由五年前公民觉醒开始,大家都心知肚明,在一个极权社会中是不可能出现和平集会。

现场夹杂着警方高声驱散市民的声音与人们对突然发s催泪弹的警方辱骂的声音,一片混乱中,钟裘安从身边夺过大喇叭,一边阻止自己咳嗽一边坚持大声道:「冷静!大家一定要缓慢离开!要小心不要撞到身边的人!」

郝守行则心里咒骂了警方和其老母无数次。妈的,在人挤人的情况下用催泪弹是要毒si谁?这里还有不少人是一家有大有小出来游行的。

趁催泪烟还未弥漫至他们的位置,钟裘安二话不说拉了郝守行和张丝思快步离开,途中不见姚雪盈的影子,可能是回到何梓晴身边了。三人尽量找一条相对b较少人的道路,不过警慌中的人们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四处乱奔,他们一路也抓着对方的手才不至於走散。

各人走各自旁边最接近的分岔路离开,他们跟着其中一波人一路狂奔,直到跑至附近的一栋商业大楼下才一窝峰的涌进去,吓傻了大堂里的两名保安,但大门好快被最後一个冲入去的人反锁了,警方在外面暂时冲不进来。

三人绕到宽敞的大堂里後面一个b较少人留意的角落才暂时休息下来。

张丝思不顾形象地坐在光洁的地板上,见周围无人留意他们,才激动地问:「阿海,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以为你si了後我们有多绝望?当昨天迎风告诉我你还活着我还不相信!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後她已经变成小声地ch0u泣着,「你好坏,真的……」

钟裘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轻拍她的头,说:「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一直跟踪我的人会去ga0你们。对了,除了你和迎风,其他人怎麽样?」

张丝思怀疑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主要原因只有钟裘安自己深知了。

「你出事後不多久,叶博云出国了,萧浩被判了暴动罪……」张丝思犹豫了一会,说,「要服刑十年,你有机会的话去看一下他,他看到你还活着一定很高兴,毕竟当年他还是你的『小跟班』呢。」

钟裘安的心头一动,脑海里闪过五年前的点点滴滴──他跟斯文的叶博云是最好的兄弟,两人从念书到发展兴趣,什麽也要b较一番;萧浩个x很反叛、讨厌念书ai到处玩,那时候却一直跟着他跟叶博云加入金门;卓迎风和张丝思这一对好姐妹则是个x最鲜明,一个勇敢一个柔弱,但两人也怀着一颗关注社会的心;还有马仲然,这小子虽然沉默寡言,但一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为他打气,无条件支持他做的决定。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虽然人还是当年的人,但处境却不复当年。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当两人开始「深情对望尽诉心中情」时,郝守行忍不住要打断他们,「叙旧还是等我们到安全的环境再说吧,这道玻璃门撑不到好久,到时候那群『黑狗』全冲入来,我们就只能在『臭格』聊一整天了。」

被郝守行一打断,两人也暂时放下遇故人的波动情绪,开始专注在目前的环境上。

这栋商业大楼看起来极巨气派,整个大堂连门带周围也是一道道的落地玻璃,里面能很清楚看出外面的情况──一片烟雾弥漫下有些人群在四处流窜,有些人群则聚集在同一个位置高呼呐喊;而跟他们一起冲入大堂的人有些指着守在外面的警察大骂,有些正在跟想赶他们出去的保安争执起来,而有些人被刚才的催泪弹弄得眼睛刺痛,必须坐下来被周围的同伴为他用水洗眼。

局面一度混乱,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想明天会怎麽过,不能准时上班怎麽办,因为很大可能连今天也很难过。

「这个行不行?」当众人正在思考逃脱方法时,郝守行从不远处的消防设备中拿来一个小锤子。

「你该不会想……打碎玻璃吧?」钟裘安感觉眼皮一直在跳,有些不可思议地道,「你知道刑事毁坏会判多少年吗?」

这个锤子工具本来是用於人们在发生火警时可以及时打破火警钟求救的,现在的情况之下也用於求救用途,颇有异曲同工之意味。

「那非法集结?」郝守行举直了锤子,注视起它来,「叛国罪呢?」

张丝思也被他的大胆举动吓倒了,但很快冷静下来分析:「这里已经被警方包围了,只要打破这面玻璃,再一口气冲出去外面的草坪,跨过栏栅应该还是可以逃的。」

这栋大楼除了大堂装修具气派外,正对着他们位置的落地玻璃窗外是一块草坪组成的小花园,应该是给在这里的上班人士作休憩用途,但今天是假日所以花园没有人。本来这里属於私人地方,警察也不会强行冲进来,他们目前被在大堂锁着前门的示威者x1引了注意,暂时没发现到他们三人在大堂里头的小动作。

聊了几句,钟裘安终是投降了般叹了口气,说:「撞吧!除了打破它我们也没办法了,後门应该已经被警方守住了,我们钻出去都是自投罗网,还不如拚si一博,在这里耗只会引来更多的警力而已。」

郝守行朝他举了一只拇指,「人民英雄要懂得取舍的道理。」说罢,便举起了锤子,一下子朝落地玻璃打下去。

玻璃发出一声巨响,x1引了部份人的注意,但玻璃窗上只是出现了几道裂缝,不足以打碎。

「我们来帮你吧。」有几名年轻人凑过来,用手肘撞了撞那面玻璃,又掏出了钥匙朝裂缝打了两下,有些人则在周围找着有没有能帮上忙的y物工具。

钟裘安在附近找到一辆清洁工人的手推车,朝他们的方向大声喊道:「所有人退开!」

几名年轻人马上反应过来,跑到钟裘安的身边,几个人倒数着三二一,一起朝着落地玻璃撞了过去!

砰呀──玻璃上的裂痕终於扩散了大半,似要碎又还未碎的样子,引起了大堂前面的人的注意。

钟裘安喘了口气,说道:「警察快注意到我们了!我们的动作要更快!」

郝守行再度举起了锤子,用尽气力打下去,终於打出了两个拳头般大的洞。几名年轻人一同合力推着手推车,先後退然後再一鼓作气冲过去撞。

又是一声巨响,连外面的警察都留意到了,他们一群「暴民」竟然在玻璃窗上打出一个刚好弯腰就能跨过的洞口,气愤地举着大喇叭朝他们大吼:「里面的人请马上停止暴力行为!你们已经违反了刑事毁坏罪!马上投降!」

可惜里面的人当他们都是在放p,只关心眼前的状况,虽然洞口被打出来了,但要通过那麽多人还是很困难的。

郝守行首当其冲做给你?」

此话一出,引起现场甚至镜头外的一片哗然,所有人没想到霍祖信敢在明知道有直播情况下连珠发pa0攻击雷震霆,这是身为一名公职人员甚少在镜头前做的行为。

当然会有一群人称赞霍祖信勇敢,亦有部份人觉得他太不顾自己身份乱说话。

本来被陆国雄的出现x1引了注意力的郝守行都被霍祖信的话带回来,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钟裘安见他有点疑惑,帮他收走吃完的外卖盒,在他身边解释:「雷震霆的父母曾经是十年代的制衣厂老板,不过後来传统工业在丰城渐渐息微了,他家也没捱得住做不了多久就倒闭了,全家只剩下一所上一代留下来位於西区的祖屋,不过听说近年政府有在这一片旧区重建发展的意思,频频找人说服他们一群老住户谈个价钱好把这一块地卖出来,再建豪宅。」

郝守行皱起眉头,「那他卖了吗?」

钟裘安笑着回答:「雷震霆虽然为人冲动鲁莽,但在涉及到钱的方面,他非常jg明。政府出的价钱远低於他私人把这所祖屋卖给其他人的价钱,而且他想卖,他父母也未必同意吧,再说他现在尚且还能靠收租客入住来勉强维持生活,他把屋子卖给政府,他就只能吃西北风了。」

郝守行不太懂这些门路,只是有些不同意地道:「他要是真的jg明,不至於落得要打劫权叔的餐厅的地步。」

当全场都在注目霍祖信的话时,雷震霆明显被气得脸红了,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你以为自己好得过我哪里?一个si破区长,看你怎样被差佬告到坐牢,还得坐几十年!到时候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

现场的人们都看不过眼,帮霍祖信反过来指责他:「该坐牢的是你!si混混一个!持着有父母庇护的裙脚仔(妈宝)!」

「回家去守你的老家吧,要不然被政府抢了哭也没用罗,呵呵呵……」

「滚出去,这里是来接家属的,关你p事!」

感受到自己受到全场排斥时,雷震霆跟身边的陆国雄不知道在交头接耳说什麽话,陆国雄皱起眉头有点不同意,但被雷震霆一拳打中x口,他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两人开始战略式後退,雷震霆朝人群的方向抛了几句狠话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内。

郝守行以为再次见到这个害他坐了三年牢狱的人应该会非常愤怒,恨不得冲上前狠狠多揍他一顿,不顾身边有没有人在,但当他正想这样做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肘被某gu温暖的力量紧紧捕捉住,虽然温柔却非常有劲,阻止他当场作出任何失去理智的行为。

郝守行再次疑惑地转头望着在他身边的钟裘安,等没有人注意时才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没好气地说:「大哥,我不是蛮牛,不会一见到目标就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打人,虽然我真的想,但我是人,尚有些理x的,ok?」

钟裘安抿起唇,饶有意味地打量他,再别过头,「如果你想再次入狱的话,还真的可以再g一次的。」

「切。」

经过一番对传媒的交代後,钟裘安先上前跟卓迎风打了声招呼,跟着卓迎风点点头後回到张丝思和金门成员的身边,方利晋也跟霍祖信交代了一些东西後跟前来接他的民治党党员离开,继续做示威的後续支援。落单的霍祖信跟郝守行和钟裘安先回去公寓商量对策。

沿路中郝守行难掩对霍舅舅的担心,霍舅舅只是说:「没事,他们不能实际检控我什麽。」

一入到公寓,霍祖信这才大大放下了紧绷的情绪,伸了个懒腿,转头对二人说:「对了,我能借一下你们的厕所洗澡吗?在里面关了一个晚上,感觉身上都臭si了。」

钟裘安说:「随便啊,本来这所屋子就是你的,不过你有替换的衣服吗?」

霍祖信歪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说:「好像有,我要找找。」

当他一枝箭似的冲去厕所,郝守行转头望着钟裘安,钟裘安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洗完澡後霍祖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差点没有大字型瘫在沙发上,钟裘安和郝守行各自坐在沙发的左右两边,带着充满问号的脸盯着正中央的无骨头动物。

霍祖信重新抬起头,眼皮很沉重,但还是y打着jg神,「你有什麽问题?我告诉你们,我已经被警察和记者问了一整天了,实在没什麽jg力跟你们周旋,见你们一脸问题宝宝似的才勉强应酬一下你们。」

钟裘安单打直入,「直接告诉我鉢是什麽。」

「什麽?」霍祖信等了半天,发现对方没下文,「你刚才说拨什麽?」

「我问的是元素,鉢。」钟裘安重覆,「别告诉我你当两头蛇这麽久,从来没有在哪个党内听过。」

霍祖信一歪头,想了想,突然理智回归,有点严肃地看着钟裘安,问:「你怎麽会知道这个东西?」

钟裘安耸肩,没有说话。郝守行保持视线在两人之中移动,暗自盘算着什麽。

其实他觉得钟裘安没有对他说出全部的真相,关於钟裘安如何被神秘人、疑似蒋派的人救出的事,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虽然他理智上知道钟裘安跟他认识的时间没有长得足以令钟裘安对他完全放下戒备的地步。

但不知道怎麽的,他有个很理直气壮的想法──钟裘安应该要完全相信他,像他看待卓迎风、张丝思他们一样。

霍祖信终於改变了一下过於松弛的坐姿,变回了谈正事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告诉你没问题,你先告诉我你怎样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钟裘安盯着他,终是说:「这个不重要,但重点是鉢的存在属於未知的、危险的,为什麽政府到现在都不肯宣布?即使它就藏在我们每天踩着的地底下?」

霍祖信也回望着他,良久才说:「因为目前它的数量不算多,以政府的数据来看,发现鉢的来源,都是在已知的、被发掘出来的战时炸弹的弹壳中。」

钟裘安语气好平淡,「但你们是不是隐瞒了什麽?要不是五年前那次立法会大楼爆炸案是什麽回事?」

霍祖信叹气道,「那次是意外,我以人格担保,我救你出来时你已经被爆炸的气流冲击到昏迷过去了,而现场确实找到一些燃烧过的暗红se粉状物t,但幸好它的威力不算好强,你都不至於重伤。当然,除非你说那次爆炸是你自己燃点所致的,不然它绝对是一场意外。」

钟裘安皱起眉头,「叶柏仁那时候就知道鉢的存在?」

霍祖信沉默了一会儿,说:「老实说吧,我怀疑他早知道了。」

郝守行马上把视线转向他,钟裘安则是疑惑地问:「什麽意思?」

霍祖信下意识想做一个向後拿文件的动作,但突然想起自己不在办公室,就此作罢。

「最近听北区那边说他们接到一个奇怪的case,说北石村某栋私人住宅的居民近年来经常感到身t不适,医院都多了很多来自住在这一栋大厦的病人,患者的症状不一,有些会间歇x头痛,有些会经常发烧感冒,有些则是因不明原因患上厌食症,到医院时已经瘦得跟排骨差不多了。」

「你怀疑他们接触过鉢?」钟裘安问,「你怎麽肯定?在哪里接触?」

霍祖信再次叹了口气,「我还未说完呢,经过多次调查後,怀疑他们是接触过不洁的水源所致,因为他们大厦的设计是以同一条公共水管供应食水的,所以派人去检验了水管。」

「结果呢?」

「目前检验了三个单位,其中一个单位的水管确实含有某种重金属,但当居民把这件事告到包办水管的承办商上,他们拿出之前的检验结果出来b对,证实重金属是後来才出现的,当年水管用的设计、物料是通过了安全检测,证实没有任何会影响人t的元素在里面。」

郝守行一瞬间觉得有点头大,「那鉢是人为後来加入的?有个疯子要毒杀整座大厦的人?」

「我更倾向於两种可能。」霍祖信言之凿凿,「一是鉢是新元素,暂时未有准确方法能检验出这种新元素,所以我们错以为是另一种重金属;二是一开始鉢确实不存在食水管中,而是海水管里,或者说,居民不是因为接触食水而出现不良反应,而是厕所里的咸水箱有问题。」

「但还有找出来。

钟裘安非常有耐x,逐张逐张地找着,总算看到那一张卓迎风想他见到的照片。

直到现在面对着萧浩,他内心还是充斥着不少复杂的情绪,很多事他不知道从何问起,只能y着头皮回答,「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萧浩坦然地把身子往後倾,朝他点点头:「这里满好的,现在天气这麽热,但囚室风凉水冷,我还可以洗个冷水澡,最初入来节之间这样。

不知道还有没有撑到现在为了等两人重逢xddd,其实快了。

当一个人被b到绝境会怎麽样?

他会彻头彻尾地疯掉,做尽一切他平日只敢想不敢做的事,虽然他的理智还在但他的行动却在偏离轨道,走向另一个极端的方向。

在这个极权的世界,只有令自己被它更极端,才有资格谈生存。

钟裘安不会做到b张染扬和叶柏仁之流更疯,但要吓唬一下他手下的渣滓,还是很足够的。

雷震霆虽然被突然袭头而痛得头昏眼花,但毕竟小混混早已习惯了,直接吐了一口口水在地,站起来继续脏话连篇地辱骂钟裘安,「哪里滚出来的杂种,你妈知道你在找si吗?」

钟裘安一句话也不说,一只字也省了,直接朝二人开打,抓起手上染血的石头就是朝雷震霆揍去,身边的人也被他这副想杀人的模样吓倒,有人想上前拉开二人,但又被其他人拉回去,有人在观察情况再出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上前阻止这场暴力私刑。

毕竟红营的人虽然政治立场相同,但他们对於「是否该以私刑处置无法被法律制裁的罪人」还是无法取得大多数的共识,加上他们还是在怀疑钟裘安的目的。

雷震霆一开始应对钟裘安的猛烈攻势还是有些吃力,但随着钟裘安需要分神去处理陆国雄的试图偷袭,t力逐渐有些跟不上,这让他得意起来。雷震霆趁他在注意陆国雄时朝他的脚猛力踹过去,让钟裘安的左脚再也站不稳,失了平衡跌在地上,他顺势踩在钟裘安的手臂上。

钟裘安忍着痛楚半睁着一只眼,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但也没有急。他又用另一只手抓着试图打他的陆国雄,但雷震霆又加重脚力,他下意识暂停了攻击,却眼见对方另一条腿竟然往钟裘安的头踩去。

此时那名一直观望、年轻有力的男人终於出声了,大喊道:「雷震霆!够了!」然後上前想拉开雷震霆,但被陆国雄用尽力气地推开,男人差点没有站稳而摔倒,幸好身後有人拉住。

雷震霆此时的气焰更是不能再高了,虽然额头上的鲜血流淌在他脸上,但表情还是扬扬得意,简直像个刚杀完人的疯子似的。他捡起了钟裘安紧抓在手上染血的石头,仰天大笑:「过来啊!有种你们就过来,待会警察一到,看他们怎样把你们全抓回牢里!一群暴力施袭犯!你们全是这只狗杂种的同谋!」

钟裘安的头虽然被踩得无法抬起来,但仍然不si心地准确抓向雷震霆的下t,吓得雷震霆马上松开了脚。

看着钟裘安总算顺利撑着地面站起来,身上被弄脏的衣服也被扯开了,他的嘴角还挂着血,手臂到处都是淤青,但眼神还是毫无畏惧,抱着把生si置於事外的决心,令周遭的人不禁动容。

「再来啊!」钟裘安用拳头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我现在是建诚党的人,所以现在是建诚党和白蓝党的内讧,与其他人无关,警察来了我就这麽说了,看叶柏仁会保我还是保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太监仔。」

陆国雄收起了准备挥过去的拳头,有些困惑地望向雷震霆;雷震霆一时被气得口不择言,连叶柏仁都骂过去了,朝他口沫横飞地乱喷:「你以为姓叶的老东西会保你?会不会想太多?你一个背着叛国罪的,他还敢保你?别用这些东西来吓我,我自小就吓大,建诚党有什麽好怕?」

「不知道我对你可不可怕呢?」蓦然,一道熟悉不过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在场只有三人听出来是谁的声音,雷震霆和陆国雄除了错愕就是脸se一白。

一个身材矫健的身影穿过人群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飞了还愣在一旁的陆国雄,陆国雄瞬间像被风吹倒的纸鸢般向前摔过去。雷震霍见到他朝自己压过来,马上退後,扯着钟裘安的衣服让他来挡,但那人更快一步贴近了站得不稳的钟裘安,动作俐落地从钟裘安的k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朝雷震霆的方向挥去。

这刹那间的场景简直震惊全场的人,包括站在中央的钟裘安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更是震憾不已,他感觉自己的心跟手一起在微微颤抖,内疚自责、感动想念、失而复得的喜悦,各种感情混杂在这短短几秒间,令他的心脏顿时超出负荷。

他从来没想过郝守行竟然回来了,而且如他在电话所说的,他会平安地归来,令他不至於自责得不敢见他,连简讯都回覆得非常短。

但钟裘安没有说的一件事是──他不愿意跟郝守行有更多交流,从来不是因为自责什麽,而是害怕继续让他身处险境,而且跟建诚党的人扯上关系绝不是好事。

他对郝守行应该算是做尽了所有好朋友该做,对吧?

眼看郝守行和雷震霆的拳脚交流到尾声了,雷震霆因为之前对上钟裘安已经消耗了不少t力,现在对着t力值满分、更会打架野格式的郝守行更是逐渐应付不来。摔在一角、头破血流的陆国雄好不容易才运用双手支撑起来,但这次钟裘安没有留力地踹过去,他被对方的膝盖撞到鼻子,顿时鼻血如泉涌,痛得连大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四脚朝天地掩鼻sheny1n。

雷震霆被b得下手越来越y,开始袭击对方的下半身,但郝守行也顺利避开了。趁着雷震霆开始狗急跳墙地大叫,钟裘安朝他的後脑拍过去,郝守行抓准了机会,直接抓住了雷震霆的脑袋朝地面撞去,同时双脚也践踏在他身上,右手压着他的手臂,左手则把紧握着的美工刀直直地往雷震霆的手心cha去!

「啊!!!」雷震霆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令人不禁别过脸,即使是出手者之一的钟裘安也闭上一边眼睛。

只有郝守行对从手心漫延开的鲜血毫不动容,很快把染满血迹的刀片拔出,但下一秒却把它架在雷震霆的颈项上。

「只要你敢再找钟裘安、权叔他们麻烦,下一次我就cha在你的颈子上!」郝守行烙下狠话,毫无表情的模样简直跟地狱的si神没有分别,吓得周遭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喘。

竟然有人治得了雷震霆这种极品无赖,这个战斗力爆登的青年幸好是站跟他们同一边,如果是跟了那群跟黑社会没有分别的警察的话……那是得多恐怖。

直到雷震霆和陆国雄遍t鳞伤地夹着尾巴离去,钟裘安一直凝视着站在前面的郝守行,久久未回过神,眼神非常复杂。

周边的人逐渐散去,郝守行转过身来面对钟裘安,两人四目相投,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好久不见。」结果是郝守行打破了沉默,久违地对他绽放笑容。

钟裘安直直地盯着他,收起了微微失态的神情,同样挤出笑容,「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话毕刚落,他就迎来了郝守行给他大大又亲近的拥抱,钟裘安有些後知後觉地抱紧对方,直到听见了郝守行在他耳边悄悄地说话,他还以为自己有幻听。

「我每天每夜、每分每秒都在想你,躺在床上的日子也在反覆留意你发给我的讯息,即使只是很短的问候。」不知道抱了多久,郝守行才放开他,直白的言语像箭般cha进他的心坎,融化他高耸的心墙,又化成一gu暖流卷走他的焦躁与不安,对他展露自己最真诚的心境。

钟裘安这次真的彻彻底底脑袋当机,完全反应不过来他的话,有点不敢接下去说:「你意思是……」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钟裘安。」有史而来,这是」,虽然归顺建诚党,但不想cha手张染扬和叶柏仁的内斗,更对市长位置之争没有任何想法,只想当墙头两边摆,谁都不得罪。

作为中间人的邱局长看起来苦恼极了,不解地问:「为什麽您偏要反对地下城计划实行呢?我跟总商会的金会长聊过,他说你不想让这个方案通过,这不是打烂我们的饭碗吗?我怎样跟我们手下人交代?我们跟总商会有多紧密您都知道,这样……」

叶柏仁微微蹙眉,没想到这个脑装水的人竟然敢走到他面前提出反对,说:「你们没必要知道原因,反正这个方案是没可能、不应该过的,即使是上面找人来告诉我,我都未必会顺从他们。」

「您……您这样又何必呢?跟总商会作对就算了,如果上面怪罪下来,我们才是真正的人头落地。」邱局长担忧重重,「不只我们丰城两派内斗,上面也分成了两派,虽然现在掌权的皇派暂时没提出要找上面的人来取缔我们,但难保哪一天不会啊,又万一蒋派起si回生,我们说不定连逃跑的路都没有了,安安份份退休烂si在这个鬼地方好了。」

叶柏仁闻言一笑,「局长莫非觉得国内的环境不好,非要到外国过消遥生活?这不是拿起石头扔自己的脚吗?难道丰城不好吗?这个地方的土地规划、教育制度、社会环境还不是由你跟你的同事们一起成就的吗?你现在竟然想撇清关系?」

邱局长被自己的话打脸得脸皮更肿了,表情更难看,小声嘀咕:「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本来就没有什麽话事权,我跟其他局长也是看你跟张市长做人的,肯定是跟你们方针行事,只是你们斗成这样,反而使建诚党更四分五裂了,我看不如──」

叶柏仁没有听他继续罗嗦下去,反而直接打断他,问身边的助理:「钟裘安今天有来党员报道吗?」

助理站得笔直,马上回答:「今早九点有来过,但他只是看了一个自己的座位,认了一下身边的人就走了,连一张正式入党的合约都没有签过。」

叶柏仁毫不意外,说:「没关系,我的目的不在於他们到底会不会签这张纸,反正在所有人眼中他已经加入建诚党,在红营眼中他是个背叛者,在白蓝眼中他是根墙头草,在张染扬眼中……大概是b眼中钉更大的存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邱局长想不通叶柏仁在想什麽,但听到钟裘安的名字顿时如临大敌,马上嚷嚷道:「是那个si不去的陈立海吗?哇,简直见鬼了,五年前炸不si,今天来讨债,您还把他招揽到建诚党里?这不是疯了吗?他会ga0乱我们日常运作的!」

叶柏仁r0u了r0u耳朵,压制着心里的不耐烦,耍手让他离开:「反正你随便想个理由安抚你的同事和下属,总商会那边我会亲自交代,这方面不到你c心,还有邱局长你未免想太多了,你的张市长还未到我头上兴师问罪,真不该由你这条狗帮忙吠,懂吗?」

邱局长怕自己再说下去就真的被武力请走,朝叶柏仁连声说抱歉後马上离开。他身边的nv子全程没有说话,但不屑他行为的表情清楚写在她的俏脸上。

叶柏仁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合上了手上的文件,搁置在一旁。

「你那边又是什麽情况?方利晋现在还在准备竞选工程吗?」

北隆区区长何梓晴、民治党方利晋的左右手,此时却站在建诚党的办公室对叶柏仁说:「还准备个头,他现在忙着处理因示威被捕的市民,不少区长和助理成员也被扯入官司了,他还得稳定军心,还有联络霍祖信,那个狡猾的老东西都不知道跑哪里了,已经两个月不见人了,现在我们乱成一团,谁还有空想年尾的竞选工程?」

叶柏仁沉思着,然後问身边的助理:「跟踪钟裘安的人还在吗?」

助理摇摇头,说:「在七月和八月还有,但自从林亦权中枪、霍祖信突然出国後,他们的人好像人间蒸发似的,但可能他们还在监视他,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

「你们不用太在意钟裘安的事,现在他是由我来处理。」叶柏仁把视线重新聚焦在电脑上,「反而霍祖信这个人,不论怎样也要找到他,不管用任何手段,他的出入境纪录不是显示他在a国吗?」

「对,我们的人本身一直有跟着他,但他很狡猾,y是带我们游花园,一时往公园走,一时往附近的建筑大厦走,y是摆脱了我们。」

叶柏仁没有说话,倒是站在一旁的何梓晴有些好奇:「他这个人这麽神秘,还在现在风头火势时出国,是为了做什麽见不得光的事吗?」

助理有些顾忌地瞥了何梓晴一眼,叶柏仁示意没事,他才继续说:「他的行踪不明,但我们留意到他经常逗留在一所疗养院一段时间,大概每隔两至三天他也会走一趟,里面的人可能就是他仓猝出国的原因。」

叶柏仁皱着眉头,双手呈交拳状态,抬起头问:「你还查到什麽,不如一次过说。」

「我们不知道他到了哪个楼层,那所疗养院不会随随便便透露出病人的资讯,但我们成功收买到里面其中一个病人的家属,他说自己见过霍祖信好几次,本来不认识但都认得他了,霍祖信每次会上二楼最後一个私人病房探望病人,本来只是一周去一次,但这几天频频出入,估计是里面的人活不久了。」

另外二人听到也有些意外,何梓晴问:「会不会是他的家人?或者是情人之类?该不会他在外面成家了,他的外甥还不知道吧?」

叶柏仁瞥了她一眼,气定神闲地从身侧的jg品柜里拿出一个雕刻着虎纹图案的暗se茶壶,开始泡茶,朝她下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今天到此为止,北石村的事你最好处理得妥妥当当,如果让我知道鉢的事泄露出去,率先人头落地的可不是我。」

何梓晴回复冷漠的神态,说:「这点我b谁都清楚,别以为你b方利晋更聪明就能把我们所有人暪骗过去,有人在住宅水管里放未被正式公布的新型重金属,这明显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请问尊贵的叶主席对谁人做有头绪了吗?」

叶柏仁意外地无视了她的无礼,直问:「钟葵这个人你听过吗?」

何梓晴露出了迷惑的表情,不像作假,很快她就被请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叶柏仁跟助理二人。

叶柏仁重新冲了一壶大红袍,本来想邀请助理一起喝,不过都知道他个x,就不客气地一杯喝完。

「钟葵这个人是有名的天才,还非常懂趋吉避凶,以前躲过了东山大学血屠事件,如今连丰城暴动也躲过了,她倒是在外国消遥快活了,难为她儿子还在丰城沦为政权下的人质,哪里都去不到,走到哪里也是地狱。」叶柏仁把玩着茶杯,把眼神饶有趣味地挪开,注视着依旧站得笔直的助理,「我猜,霍祖信该不会是为了看她?」

意外地,助理摇摇头,说出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名字。

叶柏仁瞬间瞪大眼睛。

晚上八点,富豪花园。

早前卓迎风和张丝思受邀请到钟裘安和郝守行住的公寓去聚会,两人去前先到超市买了不少火锅的食材,郝守行也有跟着她们去,他自己对吃的没有要求,反而随便挑了一些钟裘安喜欢吃的。

两个nv生也买了不少,手上拎着一袋二包,相反郝守行两手空空走在前面像大爷似的,本来卓迎风想叫她帮张丝思拿一些,不过张丝思先问了郝守行的伤痊癒成怎样。

「还好。」郝守行拍了拍自己的x口,「那你累不累?不如我帮你拿一些。」

「不用。」张丝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过男生很快从她手上接过两大袋购物袋,而且轻松地昂首阔步走在他们两个前面。

卓迎风不熟悉郝守行,先用眼神重新打量了他整个人,用手t撞了一下身边的张丝思,打趣地道:「欸,你对人家是不是有意思?」

「你在乱说什麽?」张丝思马上反驳,意识到发出的声音过大又立即煞住。

「你们在宝岛一起共患难耶。」卓迎风问,「难道没有见真情成份?还是你怕明治那个小子吃醋?」

「我对男人没兴趣。」张丝思板着脸,下意识地道。

卓迎风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有些惊讶地问:「真的?」当郝守行在前面因听到声音而疑惑地回头时,张丝思终於空着的手却赏了卓迎风一个迎头锤击。

「我意思是说对他们『两个』男人没兴趣!」张丝思咬牙切齿地重申。

「你说话可以再简短一点。」卓迎风先是嘲讽了他一番,又大笑,「如果将来你找了男朋友我大概会很舍不得。」

张丝思心里跳了一下,按捺住异样的情绪问:「为什麽?」

「唔……大概就是亲眼目睹自己nv儿出嫁的感觉吧。」卓迎风两手都拿满了两个塑胶袋,张丝思帮忙从她手上拿走一袋她也没在意,还沉醉在想像中,「那你有理想型吗?」

「没有。」张丝思义正辞严,「而且,我讨厌用『出嫁』这个字眼,现在的社会不同了,大家的x别意识也增强不少,是不是应该减少使用含刻板印象的字眼呢?并不一定是nv孩子『出去』男孩子的家,反之亦然。而且如果是同x恋结婚难道还得代入『嫁娶』的观念吗?」

卓迎风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问一句就能引起对方的强烈反应,连忙说:「抱歉,我只是太习惯用这些字眼,你说得没错,这些带刻板印象的字眼是该消除了,只是,不知道多少人跟我们一样有在意这些多少含有偏见的字词?又有多少人愿意在脑袋里装一个警钟,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减少说这些有机会冒犯他人的说话?x别平权这条路本身不容易走,加上在丰城就更难了……」没等到她感叹,就已经被张丝思迅速拉走了。

三人一起进入公寓,郝守行一开门,就见到钟裘安在饭桌前cha电线准备打边炉(火锅)了。

「你们这里不错耶,想不到霍祖信这麽大手笔。」卓迎风爽朗地说,四处打量着周围环境,转头对张丝思说,「我们合租那个狗窝也应该改一下了,看起来b他们这里更乱。」

「你一直在忙金门的事,有时间就留在家里帮忙打扫啊?」还在记着刚才的帐,张丝思白了她一眼,在玄关脱完鞋子,就上前帮钟裘安的忙。

钟裘安先对他身後的两个nv生打招呼,然後郝守行把手上沉甸甸的四袋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眼神紧紧地盯着他。

趁着另外两人也到厨房洗手准备时,钟裘安假装看不到郝守行另有想法的眼神,先问他:「怎麽了?」

郝守行凑近钟裘安的脸,却恰到好处地在对方准备退後前停下,用一本正经的语气问:「我去超市买了不少你喜欢吃的。」

「所以?」

「还帮你招待你的朋友。」

「然後?」

「难道我不应该得到一些奖励?」郝守行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需要男朋友的亲亲。

夜幕低垂、皓月高挂。

今晚正值月圆之夜,光亮似日的月se沿着树荫洒下来,加上旁边灯柱映照,与树木的y影形成强烈对b。

一道踩着脚踏车的身影在树荫下穿过,发出叮叮的声响,在难得恬静的夜里添加了一丝生气。

钟裘安瞥了放在车篮上的东西一眼,又继续踩着单车一路直行,直到找到位置停下来,把车锁好,再一手拎着东西回家。

一打开门,便看到坐在客厅沙发的青年正集中注意力在手上的书本,当他从茶几上拿起的萤光笔在书本上画着重点,听见声响後抬头,侧着脸向钟裘安打了个招呼。

钟裘安狐疑地盯着他,一边把东西放在饭桌上,一边在玄关踢着鞋子,「你一直在温习?直到我回来为止?」

「当然啊,你说过的,知识改变命运。」见他回来,郝守行这才放下了书本和笔,飞奔似的跑到饭桌前,翻找着钟裘安买回来的东西,除了一个大薄饼跟小食拼盘外,还有带来了两盒冰皮月饼。

郝守行正想打开它吃一口,钟裘安却一把拍开他的手,「别说谎了,你根本没有温习过,连书本都拿反了,别以为我看不见。」

「你这千里眼什麽构造啊?」郝守行无视了无声的警告,一拆开了包装便咬了一口月饼,「今晚中秋节,别那麽扫兴。」

钟裘安走过客厅,把书本上被划h的重点看了一下,又拔了萤光笔的盖,在上面多划了几个重点,说:「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商务知识,我以前中学时也念过,没想到你升上大专都是学这些。」

作为学年垫底排名的郝守行,从来对於学习也是左耳入右耳出的状态,完全无视师长的劝告,想逃课就逃,想去网吧消磨便去,成绩从来靠踢天才波──全凭天意与个人实力,基本上没有及格过。他的父母也由本来的恨铁不成钢变为ai理不理,可以说他从来没有在学业方面努力过,之後在少年监狱服刑期间更不想面对书本。

郝守行t1an了t1an嘴巴,又拿起一块正要放到嘴里,看了看他,打趣地道:「欸,如果钟老师肯一对一教我,自然是更好。」

钟裘安见他这只「为食鬼」为了吃可以忘记学,灵机一动,以迅雷不掩耳的速度冲到面前,在郝守行本能地退後时,一口咬掉他手上四分之一块月饼,感受到舌头的甜味,露出了享受滋味的笑容。

郝守行有些不自然地擦了擦鼻子,回想着刚才钟裘安低下头来咬他的月饼,软软的舌头刚好t1an过他的手指,让他不禁心里一颤。

我再怎样撩都不及你这个资优生!不论是学业上还是撩功上!

郝守行不甘心地咬着牙,问:「你就不能让我多吃一块吗?我都为了你去读书了,吃一块月饼不过份吧。」

钟裘安收拾了一下买来的东西,把披萨和小食都放出来,把两盒月饼装好放到冰箱里。他语重心长地道:「读书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别人,你那舅舅说得对,如果社会回复平静和正常,你就应该好好读书,将来有一张文凭找工作容易多了,不然你这坏脾气加上烂成绩,谁看得上眼?」

钟裘安对着其他人也是一副礼貌客气的模样,唯独是对郝守行非常狠,可能因为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熟悉了,在蜕去最初的戒备和疏离後,竟然开始损友式的毒舌态度。要不是早知道他本来的个x,郝守行都怀疑自己在他眼中简直是不能接受的渣滓,一个天之骄子配一个吊车尾,怎样也没可能吧。

郝守行虽然平日对感情一窍不通,但还是知道点道理的,装作一副头头是道的样子:「我读书不只为了找工作,还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总不能让你一个受委屈的。」

钟裘安已经不管他在胡说八道什麽了,也知道郝守行今天给予学习的专注力已经耗尽了,索x请他吃一顿披萨大餐,慰劳一下他的辛苦。

两人正在大快朵颐时,钟裘安不经常地问:「对了,霍祖信最近有联络你吗?」

郝守行不禁一怔,「你问他g嘛?」

钟裘安摇头,把叉子放下,对他说:「逃避不是办法,守行,我知道你本质上不是冷血的人,即使你跟unclejoe在政治立场上分道扬镳,但终究你还是不想断交,你做不到,也不想做。」

郝守行的视线转落桌子上,凝望着吃剩的披萨,顿时觉得再美味的东西也x1引不到他的注意力。

他选择重拾书包继续学习生涯,不只是为了自己、为了钟裘安,也是为了霍祖信。对方一直希望他认真踏实地读书,将来好有一番前途,霍祖信一直而来对他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劝导,明明霍祖信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却能为了他这样尽心尽力,简直当他是亲儿子一样。

想到这里,郝守行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感觉面前的食物又酸又苦,说:「大半年了,他没有找过我,我们搬离了富豪花园,没有告诉他新地址,但他总能打个电话过来吧?」

「你不是有打过?」钟裘安夹了一只j翼。

「没听,我怀疑他根本封锁我了。」

「今晚再试试。」

「吓?」

「今晚是中秋节。」钟裘安有技巧地把j翼的r0u挑出来,放在碗里,抬头盯着他,「你还是他的挂名外甥,总要找一天团圆的,那不如就今晚吧。」

郝守行点点头,表示一会儿会再试试打给他。其实他觉得人心是很奇怪的,跟越在乎的人遇到分歧时,他越不想吐露自己的心声,越想办法逃避,但对於陌生人却是容易说出自己的感受。

可能因为他根本不在乎陌生人的想法,但他非常在乎霍祖信怎样看自己。

自从立法会选举结束後,霍祖信便气疯了,是真的气极了他,跟他完全不联系了,连他搬离了公寓想告诉他也不行,最後遇到他的助理说了几句,便收拾行李跟钟裘安一起离开另觅住处。

两人吃过晚餐後,在钟裘安严密监督下,郝守行的手机和平板都被没收了,自己的面前只剩下几本书、笔记还有笔袋,简直要疯了。

「中秋节还要温习?」郝守行的脸se越来越黑,质疑地道,「你是不是想累si你男朋友?离考试日子远多了,就不能让我放松一晚?」

「先抄了这段再说。」钟裘安给他划了一段范围,一堆英文堆砌出来的文字,郝守行看得直发晕。

「做完有奖励吗?」郝守行把头凑到对方面前。

自从确认关系後,这个家伙就越来越不要脸了,不过今天是中秋佳节,就愿这家伙如愿一次吧。

钟裘安灵机一动,直接把手掌拍在他的笔记上,自信地对他说:「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羸了的人可以让对方做什麽也可以吧,你嬴了能提出要求暂时不温习一晚。」

真心话大冒险是历久不衰的游戏,尤其是在年轻人群中更甚,郝守行以前在学校时根本没有人跟他玩这个游戏,难得有人陪他当然「舍命陪公子」,只要争取到一些不用面对书本的自由时间。

两人坐在地上,钟裘安把一个空瓶子放在中间,率先试转了一次尝试力度和方向,心里暗暗计算。

郝守行说:「我先来。」说罢,便转了一次空瓶,它三百六十度转了两圈後,成功让它转到钟裘安的左侧方向。

「开局不利耶。」郝守行露出胜利的笑容,「请问钟先生想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钟裘安毫不意外,回答:「真心话。」

郝守行想了一下,问:「你以前有喜欢过人吗?」

钟裘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有够无聊的,你不是很清楚了吗?」

「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过。」郝守行正se道,「所以你的一切我也想知道,你不想回答也行。」

钟裘安的心里有些动容,说:「没有,我只喜欢你一个,过去与未来也只有你一个,行了吧?我多给你一个机会再问别的问题。」

郝守行本来想再转一次空瓶,但手还没抓到就听见对方再给一次机会,瞬间高兴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对我那麽好真的令我受……受什麽?」

「受宠若惊。」钟裘安心领神会,替他补上。

「对,那我问了……」郝守行郑重咳了几声清喉咙,当钟裘安做好心理准备对方可能问一些奇怪问题时,却没想到对方冲口而出的却是──

「你有想过离开丰城吗?」

钟裘安一怔,认真地思考着,大概有一分钟之久才回答:「老实说,以前没有,但现在真的有一刻想过。」

郝守行本来以为对方一定回否定的,但结果出乎他意料,赶紧问:「因为昨天夹在我们门缝的那张移民公司广告?」

昨天郝守行一大清早出去晨跑,大约在楼下围绕着大楼跑了几个圈,当回家时一开门便发现有张纸掉在地上,上面写着专业移民顾问什麽的,印有公司名字和提供协助不同国家的移民签证。

钟裘安不禁笑了,摆摆手,「谁说是因为广告?但我想每个人也是一颗想离开家乡出去闯闯的野心吧?你就没有吗?」

郝守行拿起一罐汽水,灌了一口,说:「没有,我习惯被关在一个地方,由被关在一个小地方到被关在一个大地方,对我来说出不出去根本没分别。」

钟裘安深深地看着他,「总有一天你跟我一样,由没想过离开到想离开,其实不过是一瞬之间而已,明白我妈的心意也一样。」

最近钟裘安才真正地跟钟葵取得联系,两人终於在不必害怕被监视的情况下以文字和录音g0u通,不需要加密的那种。但不得不说,钟裘安对自己的亲人的依赖已经不如以前,可能他长大了,习惯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日子,即使真正地见到钟葵本人,他的内心可能也毫无波澜。

「那你打算去哪一个国家?」郝守行接着问。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钟裘安耸耸肩,「轮到我了啊。」

结果一转瓶子,顺利让瓶口指向郝守行。

钟裘安马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郝守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问:「我选真心话?」

「正好。」钟裘安点点头,问,「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离开丰城,你会想去哪里?」

没想到他想问对方的问题,现在又轮到自己了。

「唔……a国吧。」郝守行抬头思考了一下,「以前听unclejoe说那里有很多新鲜事物,很多丰城没有的东西,例如真正的民主制度、健全的社会福利,还有自由开放的思想,这种我们是无法模仿得到的。」

「并不是模仿不到,而是政府愿不愿意从根源去改变的问题。」钟裘安不以为然。

「而且我觉得……」郝守行有时候想表达一个想法,却往往感到难以寻找适合的用词,吃了读太少书的亏,「即使无法改变现实,但逃到另一个地方也不能解决问题。」

钟裘安明白他的意思,或者无法改变现状而选择逃避是b较容易做到的,但要背负内心的自我责备却不是人人能承受。

「我不会怪责逃避的人。」钟裘安说,「选择离开是正常的,但我们更应该把关注点留在无法离开和坚持留守的人,不是吗?」

「唉……」郝守行将双手往後撑,斜着身子仰望天花板,「事实上如果有条件的话,我想丰城大部份人都会选择走,但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呢?我们的『根』在这里,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己是异乡人,难得在国外遇到一个臭味相投的同乡,恐怕也要感动得相拥而哭吧。」

钟裘安笑了一下,说:「同乡也不一定是帮你的,没听过一句话──『自己人最ai骗自己人』吗?尤其是身处外地、语言不通的时候,遇到一个好同乡能帮你解决生活上的困难,但如果遇到一个坏同乡,小则破财,重则x命垂危。」

他们聊到正经事总是滔滔不绝,聊到未来却是一片迷茫,自从经历过激烈的社会动荡後,郝守行听了劝告选择继续读书,而钟裘安虽然无法再继续学业了,但也在努力找工作。两个人失去了霍祖信庇护後,才真正地t会「搵食艰难」四个大字的意义。路虽然难走,但终须要走,而他们唯一能改变的,大概是看待这个世界、看待彼此的态度吧。

不知不觉地又轮到郝守行了,他转了一次空瓶,可惜失手又转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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