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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见天生坏种(1 / 2)

盛夏酷热,许致安从小憩中渴醒,喊了小厮郭顺两声没有得到回音,便想着自己爬到床边的轮椅上,可是他的脚刚沾地,就腿一软跌倒在地,任他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

他抖着嘴唇,虚汗沥沥,气愤不已地锤了捶自己的大腿。

真是没用,难怪父亲总是不喜欢他。

“你这小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外面到处在找你呢。”

外头传来声音,接着门就被推开了,郭顺走了进来,惊道:“少爷你怎么摔下来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逞强,别逞强,你不听。”

许致安被他搀扶到轮椅上坐着,才问道:“刚才外面有人?”

说到这个,郭顺就来气,“是那个二少爷,听说今天刚接回来的呢,侯爷在祖宗祠堂烧香,要让他认祖归宗。结果他人不见了,我回来的时候大伙正在找呢,没想到是跑到这里来了。”

“对了,侯爷刚才说了,让你也收拾一下过去。真不知道硬让你过去干嘛,看他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吗?”

郭顺在旁边喋喋不休地抱不平,许致安倒是心平气和,愣了愣后说:“是该去一下,把我那身新衣服拿过来吧。”

“哎呀少爷,你怎么还不急呀!”

郭顺看上去比他还要气愤,恨铁不成钢地道:“侯爷本来就不喜欢你,这下那个什么二少爷回来,又有主母撑腰,你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跟贱草一样没人疼了。说不定以后连世子之位都不是你的,到时候被扫地出门可怎么办哪!”

许致安转动轮椅进了屋,淡淡道:“这话你以后少说,要是被母亲误会了就不好了。”

郭顺又烦恼地抓了抓后颈:“那……我们真的要去吗?”

“去。”

……

许致安的爹是位侯爷,征战多年,深得圣眷,没想到一朝改朝换代,也被连累贬到穷乡僻壤了。

这一年间是愁白了头发,一方面担忧京城的局势,担心新帝登基后会对他们这些存有威望的老臣下手,甚至都不敢让人去打探京城的消息,平日以罪臣自居。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香火着急。

他膝下仅得一子,乃发妻所生,但可惜身有“残疾”,恐不能传宗接代。现在的妻子是续弦,倒是生过一个儿子,可惜那时候蛮夷入侵,妻子逃难时不慎把孩子给弄丢了。

这已经成了夫妻俩一辈子的心病。

因此,每每看着大儿子畏畏缩缩不成器的样子,他都气得头昏脑胀,为什么当初丢的不是许致安这个不中用的呢?

许致安赶去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家三口正在祠堂上演认亲的戏码,许夫人泪如雨下,哭天抢地,侯爷也暗自擦了一把泪,扶着地上十二三岁的少年起来,欣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许致安刚在门口,霎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侯爷看到他,当即眉头一竖:“今日你亲弟弟认祖归宗,你倒好,都已经结束了才到!”

许致安转动轮椅进去,低着头温声道:“对不起,父亲。”

那少年从许夫人怀里抬头,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就是我的哥哥吗?”

“对,是哥哥。”许夫人向他招手,“致安,过来。”

许致安抬眼看了看,少年笑得一脸纯良无害、天真烂漫。许致安不禁感到奇怪,不是说他一直流落在蛮夷之地吗?在那传说中人吃人的野蛮地方长大,怎么还长成了这么乖巧的性子。

微微笑了笑,许致安尽可能温和地说:“我叫许致安。”

“我叫阿靖。”

那乖巧劲儿让许夫人看了宝贝得不得了,摸着他的小脸说:“儿啊,以后你的名字就是许靖,知道吗?”

“知道了娘!”

“真乖。”

侯爷也在一旁感叹:“没想到阿靖在蛮夷之地长大,还能保留如此的纯真,难得啊。我儿以后必定是心性坚韧之辈,前途不可测量!”

许夫人也欣慰,又问:“阿靖想住在哪里啊?府上随便你挑。”

按理说他都这么大的孩子了,是得给他单独分一个院儿出来。

许致安低着头不吭声,他已经学会了少说话多做事,既然没有自己的事,就尽量不让自己有存在感。可是许靖目光看了一圈儿,竟然落在了他身上。

“娘,我要跟哥哥一起住。”

许夫人脸色一变,唇角微微抽搐,应该是想说什么但是顾及着孩子还小没有说出来。侯爷也是脸色一肃,“不行!”

但许靖很坚决,眉头一皱:“我喜欢哥哥嘛,我就想跟他住。”

两夫妇亏欠良多,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捧给他,见他一皱眉,那还得了?许夫人连忙安慰:“好好,那就跟哥哥住一段时间。”

许致安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任由他们的安排。

他知道,许夫人是怕他这样的身体会影响到许靖,毕竟他不算真正的男儿,有一半女儿的特征。说是兄弟,倒也算得上是姐弟……

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再跟弟弟住在一起很不合理。

所以他把床铺换过以后,便让人把隔壁书房的床榻收拾出来,谁知道小尾巴跟着他转,问个不停,许致安都温声敷衍过去了,不想自找麻烦。

忽然,许致安听到他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禁回过头,看到了他漂亮的脸蛋上挂着晶莹的泪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哥哥,你不喜欢我吗?”

许致安一愣。

他没想到少年的心思竟然这么敏感,确实,他的回归肯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分走原本就不多的宠爱,自己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但毕竟是父亲的血脉,是他的兄弟,说有多反感也不至于。

收拾好心情,许致安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啊,哥哥很喜欢你。”

少年抱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我要哥哥跟我一起睡。”

许靖对许致安不过是一时的新奇有趣,还有那种不服输的挑战心理。

府里的人都对他非常友好,就只有这个哥哥,对他不卑不亢,不冷不热。

过了几日,见他对自己还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好像永远都不敢得罪自己,不禁起了恶作剧的坏心。

他本就是泥沼里长出来的孩子,在摸爬滚打中已经学会了怎样伪装自己,一旦确认周围环境没有威胁以后,他就慢慢暴露出恶劣的本性。

两人相处还算融洽,不管他多么无理取闹,许致安自认自己大一点,也都让着他。

可他却越来越过分。

前几天他软磨硬泡,问许致安最喜欢吃什么。许致安说,奶糕糖。于是第二天,他就端着母亲亲手给他做的奶糕糖在许致安面前显摆,还懵懵懂懂地问:“哥哥的母亲也会做奶糕糖吗?”

许致安陷入了沉默。

他的母亲因为生他难产,之后就一直体弱多病,又被他残疾的事打击到,终日郁郁寡欢,没过几年就去了。

“哥哥为什么不说话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许致安不想再忍受他,腮帮鼓动,比较有涵养地转过轮椅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别生气啊,”少年跑到他跟前来,托着盘子,笑眯眯地问:“我吃不完,你要尝一尝吗?”

许致安垂眸看了看,盘子里的奶糕糖雪白可爱,被捏成小白兔的模样,散发着牛乳的浓香,还剩下的七个码得整整齐齐,可见做的人确实很用心。

许致安看了看他真诚的眼神,有些动容,记忆深处的味觉似乎被触动了一下,让他咽了咽口水。

他犹豫着伸出手……

可是少年却手一松,盘子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应声而碎,七块糖糕也全都滚在地上沾了灰。

少年勾起唇角,一双黑如曜石的眸子满是捉弄得逞的笑意,“哦,没拿稳。”

许致安看着滚到尘埃里的雪白团子,心就像被揪了一下似的,又酸又痛。

这是他关于娘亲的唯一记忆了。

他拿出尘封的记忆,难道就是为了让人任性践踏的吗?

许靖分明看到他的眼眶红了,里面有愠恼一闪而过,又咬牙忍了下去——这个乖顺从容的壳子终于出现了裂缝,露出里面最真实的血肉,这让他眼前一亮。

见他要走,许靖也露出了本性,抓着他的轮椅笑着说:“你不许走。我还没有让你走呢!”

许致安恼怒地把他的手一拨,没想到力气太大,许靖一个趔趄摔倒了。

“啊!!”

听到身后的惊叫,他又下意识地回过头,整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少年卧在白瓷碎渣子里,鲜红的血从扎入皮肉的瓷片浸出来,越积越多,从手腕流了下去。

许靖呆了一下就开嗓嚎了起来。

“啊呜呜……”

许致安愣在原地,手足冰凉,直到许靖的嚎哭引来了下人,下人又慌里慌张地跑去告诉了侯爷和夫人,两夫妻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许靖的一只袖子都被血渗湿了。

两人大惊失色。

许致安脸色惨白,知道自己说不清了,侯爷一转头,他就从轮椅上挣扎着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混账东西!”

伴随着怒声,他脸上也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打得他扑倒在地,半边脸颊都没有了知觉。

“许致安,你怎么小小年纪就心狠至此啊!”许夫人泣不成声的搂着许靖,扭头说道:“我知道,姐姐去得早,我们本不应该在你面前提起这些伤心事,可你不至于把火撒在阿靖身上!我只要他平安喜乐就好了,以后肯定不会威胁到你的世子之位的。”

许致安的脸上这才有了火辣的痛感,肿起了老高,嘴角也挂了血,忍不住想要解释:“我没……”

“住嘴!”

侯爷皱着眉头,对外头围着的丫头婆子们发火:“大夫怎么还没来?”

大夫提着药箱跑来,抬袖擦了擦汗,正要作揖,侯爷气道:“别管那些虚礼,赶紧给他看看。”

老大夫上前看了看许靖的伤势,哎呀一声,“看样子没有伤到筋脉,不过怕是得留下疤痕了。”

许夫人闻言哭得更伤心了。

侯爷更加烦躁,怒道:“整天哭哭哭,哭有什么用?春杏,把夫人扶回去。”

一伙人围着许靖团团转,又是端水又是拿东西,一盆盆染血的红水被端走,丫鬟们在许致安面前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瞧他。

那件事之后,许夫人对他更加冷淡了,虽然没有说过重话,但明显对他越加客气,仿佛对待一个外人一样。

为了远离那个小坏胚,许致安从此以后搬到了更加偏远的西院,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许靖也因为母亲的耳提面令,不再去纠缠许致安,因此两兄弟身处一个府邸,却一个月都难得见上一回。

两人都是半大的孩子,谁也不见得多懂事,谁也不见得有多记仇,如此过了一年,侯爷打算把许靖送去军营里历练。按他的话说,男子汉还是得锻炼血性。

出发那天,许致安并不知晓,正被郭顺推着轮椅回来,怀里还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意外地看到了许靖在后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躲着。

他经过时,许靖就在树后探头偷偷看他,好像是在等他的样子。可是当他一眼瞧去,又浑身不自在地转过身抓耳挠腮。

郭顺嘀咕道:“这人鬼鬼祟祟的干嘛呢??”

许致安拍了拍郭顺的手,让他不必理会。

看到他关上门,许靖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他该怎么解释啊,那次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想捉弄他而已。

……

如此风平浪静地过了五年,许致安二十岁了,仍是没有成家立业的苗头,这些年来闷头研究医书,还算是小有成就,太阳好的时候就让郭顺推着他去集市上义诊,要么是跟在哪个大夫后面学习。

再观许靖,这几年在军中名望渐长,挂着南阳侯之子的名头,且有他父亲的旧部扶持,如今已做了个副将,手下跟着一批喊他将军的崽子,谁人见了都要热络几分。

第五个年头的除夕夜,郭顺提前打听到了消息,听说今年许靖要回来过年。

侯爷一年一年地老了,也更加重视亲情血脉,破天荒地让许致安也一起。许致安自然是高兴的,自从五年前许靖出事,大家都认为是他身残心毒,对他多有疏远。

为表诚意,许致安特意去门口接人,打算跟许靖来个表面上的和解,毕竟以后还要做一家人,总是这么老死不相往来的也不成。

一直等到傍晚,夕阳西下时,许致安才见到一个俊朗的青年人打马赶到家门口。

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许致安一时之间都没敢认。几年前那个陷害了他还挂着鼻涕泡的坏胚,现在猛蹿了个儿,一身黑色劲装让他看起来肩宽腿长,英姿飒爽,走起路来都步步生风,又仿佛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调。

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啊。

许致安有些发愣地想。

可是当那坏胚一笑,露出虎牙,又立马冲淡了那令人心悸的锋利感,变得阳光而亲切起来。

他走到跟前,微笑道:“哥,新年安康。”

许致安不想招惹他,冷淡地颔首道:“嗯,母亲在等你吃饭,进去吧。”

说着转身而去。

许靖看他费力调转轮椅,忽然笑着上去扶着他的轮椅,轻松将他推进了门,一边说:“那我们一起吧。”

许致安脸色一僵。

虽然这厮语气轻快还脸上带笑,介于上次的阴影,许致安总感觉他不怀好意一样,说不定下一瞬间就会将自己掀翻在地上。

显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的,去拿披风的郭顺回来后见此情景亦是大惊,连忙将人挤开,没好气地道:“少爷有我照顾就行了,不敢劳烦二少爷。”

说着,戒备地推着许致安离去。

大家都说当年那件事是许致安心狠手辣,见不得别人同自己抢世子之位,但是他们这些身边人自然懂得许致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对许靖更加没有好脸色。

许靖撇了下嘴,有点自讨没趣的尴尬,摸了摸鼻梁骨。

吃饭的时候,许致安一个人坐了八仙桌的一方,动作十分优雅安静,对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并没有影响到他。

许靖在讲军营中的趣事,谁谁谁多么厉害,最终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还有他们那个黑面将军,这次回来半道上就被截去相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相中。

许夫人笑呵呵的,饭都忘了吃,连忙问:“那你呢?你今年可是都十八了啊,要是遇到中意的姑娘,我跟你爹给你提亲去。”

许靖没料到这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了,笑道:“哎娘,我整天都待在军营里,不是练兵就是去打仗,哪有时间去搞这些风花雪月?我跟他们那些一得空就去花天酒地的老油条可不一样呢。”

“话虽这么说,可你也老大不小了,是应该抓紧了,你爹可是十五岁的时候就有了致安。”

“哦?”

许靖微微勾唇,看了看完全没想插话的许致安一眼,说道:“对了,哥也老大不小了,他还在我前头呢,你们就催我,怎么不催催他?”

许夫人一阵语塞,热热闹闹的气氛有所凝滞。

许靖从小就善断人心,早就从这一家人对许致安的态度上看出一点端倪,猜想许致安不只是表面上的残废。

五年前,他就听到了一些乱嚼的舌根子,说许致安无法传宗接代。

许靖一派茫然地问道:“怎么,难道哥是不打算成家么?”

一片沉默中,侯爷突然道:“吃你的饭,话怎么那么多!”

许靖被训了这才没继续问,扫了许致安两眼,似笑非笑。

许致安被他的眼神瞧得很不舒服,匆匆吃了几口就恭敬告退了,那模样不像是来吃团圆饭的,简直就像是在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一样。

回到屋中,许致安坐在窗前,陷入久久的沉默。

郭顺忙上忙下地给他准备洗澡水,见他一动不动,奇怪地问道:“少爷,你怎么回来就变得闷闷不乐的?难道那二少爷又欺负你了?”

“郭顺,慎言。”

“怕什么,咱们这个院子这么偏僻,又不怕有人来听墙角,再说了,我也没有说什么,谁爱听听去,要是听不够我还能单独给他说道说道。”

许致安听着他叨叨个不停的声音,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双眼呆滞,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腿。

他的残疾是天生的,据说小时候学步很晚,到两三岁的时候才站了起来,没过两年就更严重了,双腿时常无力,不得不借助轮椅。到了十岁以后,他几乎就没有站起来过,这个样子还怎么娶妻生子呢?

更何况还是他这样奇怪的身体,父亲厌恶,继母鄙视,就连试图给他说亲的人都没有一个。

试问哪个男儿不想长身玉立,不想春风得意马蹄疾?

可是他的余生,也就这样了。

跟许靖比起来,他就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刚才在门口我就看出来了,这小子现在越长越歪,眼神真是让人害怕……诶,少爷你别说,他在那种地方长大,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嘛!”

许致安不想再听了,疲惫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那少爷你不沐浴了?”

“我说……出去。”

郭顺不知道这从来不说重话的少爷今天怎么这么生气,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

许致安没有难过几天,他向来是一个懂得放下的人,不然的话,这几年早就撑不下去了。

新年过后,许致安想着张老爷子在过去的一年帮助自己良多,把磨好的草药仔细分装好,还让郭顺去准备了一点新年礼物,两人这才冒着大雪出门。

“少爷,雪太深了轮椅过不去啊,而且路上也太冷了,张老可说过,你这腿不能再受寒的。”

这雪几天之内也化不了……

许致安有点犹豫,去是一定要去的,但他不喜欢做马车,因为上下马车太麻烦了,还要郭顺抱上抱下。

正犹豫时,马车踢踏赶来,许靖撩起帘子探身道:“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不用……”

许靖仿若未闻地跳下马车,弯腰把他从轮椅上抱了起来,下人震惊之下,连忙搬来脚凳。

许致安眼前天旋地转,不得不抱着他的脖子保持平衡,入目所及就是他的下颌和喉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寒毛倒立了,许致安皱了皱眉别开眼睛,顿时装了一肚子的火气,语气干巴巴道:“你放我下去,我不坐马车!”

郭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诶了几声,“诶诶你干嘛,你把我家少爷放下来!不然我就叫人了!”

许靖似乎笑了一声,无视郭顺的叫嚣,把他抱上去放在马车里后,在侧边坐下。

“去哪儿啊?”

许致安面带愠怒,整理了一下被揉皱的衣衫,脸色根本谈不上友好,问他:“我自认这几年没有招惹到你,不要太过分。”

他生气的样子十分可爱,仿佛死水起了波澜,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充满了戒备,像是一边装着可怜藏着惧怕,一边又在寻找着机会逃跑。

许靖心情好,又问:“说,去哪儿?”

“张老爷子家。”许致安瞪了他片刻,气鼓鼓地说。

反正已经上了马车,此时下去和到了地方下去都一样,许致安不想理他,闭上眼靠在车壁上,眼不见为净。

马车前行没几步,郭顺也带着轮椅挤了上来,本来还想刺许靖几句,被他淡淡扫了一眼,竟然有种压力沉沉的感觉,不得不住了口。

一路上相对无言,许靖看了看许致安,开口道:“我以前在桑海的时候,听说过人鱼上岸的故事……”

说到这里他还特意顿了一下,不过这里没有人捧他的场,四周鸦雀无声,只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和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的声音。许致安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完全把他当不存在。

他也不在意,换了个话题:“其实几年前那件事是个误会,我说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想逗你玩,你相信吗?”

许致安睁开眼瞥了他一眼。

“好玩吗?”

许靖受了他一个白眼,无奈道:“你气性真大,怎么到现在还气着呢?后来我也发现是自己太过分了,昨天已经跟爹和娘解释清楚,你可以搬回原来的地方住。”

许致安仍旧不理他。

郭顺看到许靖吃瘪的样子,在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默默腹诽。

到了张老爷子家时,许致安急忙伸手,让郭顺扶着他下去,这人的目光总把他盯着,让他心里发毛——这家伙怕不是在外头染了什么陋习!

张老爷子是镇上德高望重的大夫,家境殷实,知道许致安的难处和学医的志向后对他多有帮助。

他倾囊相授,却不愿意收徒,自称还不足以为人师。

但许致安已经把他当做尊师对待,恭敬地道:“老师,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有之前老师布置的任务我已经做好了,把三十味药材分别挑了出来,老师请过目。”

“大过年的,就先别忙活了。致安,来。”

张老爷子并不急着查验,留许致安在小炉旁煨酒,又让下人去准备午饭。

许致安留意到他的儿孙都不在身旁,想来不是去自家的药铺,就是外出看病去了。他们一直都比较忙。

不一会儿,午饭好了,神情温和的许致安在看到许靖和张老爷子的孙女张小怜有说有笑地一起进来后,面上的血色顿时褪去。难道家里给许靖说的亲,是张小怜?

许靖拱手道:“张老爷子,晚辈叨扰。”

张老爷子自然也多想了,诧异道:你们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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