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有时候相邻的两个部落王公是沾亲带故的关系,总不能人家给亲戚送点吃食都得先山长水远的往理藩院跑一趟得到批陈,然后再回去走亲戚,那可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微末小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如哈斯这种只是在部族边界活动又不惹事的,完全可以声称自己是在巡边,理藩院就算怀疑其实也懒得管。
可若理藩院执意要插一脚,较真起来,想给哈斯定个‘无故越境,其心可诛’,同样并非难事。
若哈斯当真被理藩院定下反叛罪名,那她就是‘该死’。
凶手保不准真能全须全尾脱身。
容淖气息沉沉,抓起信件反复斟酌,研究策棱可有在其中透露更多内容。这种往来信件并不周全,策棱不便明言什么,或会在字里行间隐晦暗示一二。
这一看,还真让她看出矛盾之处。
什么叫凶手‘投奔朝廷’?
自从十几年前漠北一系遭遇兵祸,早已内附朝廷,何至于再用上‘投奔朝廷’四个字。
容淖脑中灵光乍现。
凶手或许不是投奔朝廷,而是投奔朝廷的某股势力,由那股势力出面为他撬动理藩院,纵其脱罪。
漠北有谁代表朝廷势力,又能直接接触上理藩院?
容淖想到唯一身在漠北的皇族。
四公主。
可她不是哈斯的盟友吗?当时还是她指点哈斯去找四公主的。
容淖记起先前哈斯痛斥四公主挖她墙角之事。
当时容淖只是觉得两个素有旧怨且性格不合的人为了利益绑在一起,初时有所摩擦再正常不过。
现在想想,会不会那已是二人崩裂的前兆。
好巧,哈斯正好死在扎萨克图部与土谢图汗部的边境。
莫非是死在与四公主会面时……
容淖将信纸抓皱成一团攥在手心,指尖泛出用力过度的白。蓦地起身,快步朝殿门去,半道又折回内殿,把三眼铳装弹调试带上。
“备车备马,我要去漠北。”嗓音里有股压抑的静。
木槿呆了一下,盯着那把曾废过一个可汗独子的三眼铳,慌忙跟上劝阻,“公主不可,没有皇令外面千总是不会放行的。”
她怕容淖直接射杀千总。
千总不过微末小官,自然不如巴依尔汗王独子尊贵。可千总奉皇命驻守行宫,伤他便是伤皇帝的颜面。
后果只会比射废巴依尔更严重。
容淖没有理会追了一路的宫人们,径直走到行宫门口。千总早被里面的动静惊动而来,率众堵在门口,不卑不亢做了个请回的手势,“公主莫要让属下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