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自留地的菜叶,山上的青草,甚至连猪草,它都来者不拒,吃得嘎嘎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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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里屯的地理位置很优越,坐北朝南,四周都是山,前面还有一条蜿蜒的犹如玉带一般的小河,清澈见底。河里有一群孩子正在洗澡,一个个光着屁股也不害臊,还跟来娣姐打招呼。
秦来娣沿着小路上山,见到适合的猪草(兔草)就往背篓里割,开紫色小花儿的苜蓿草,粉色花的是酸浆草,叶子上有一层青灰的是灰条草……爬到半山腰,居然就割了半篓。
还怪沉的,她将背篓放下,休息一会儿,又在附近细心的寻找起来。
龙国的大山就是一座宝库,不仅有蘑菇野菜猪草,还有——草药。
以前在冷河镇当医生,因为交通条件有限,有些药材不能及时运输到位,等着用的时候都是她自个儿跟着老药师上山采摘,采的次数多了,那些中药的样子就刻在脑海里,各自的形态特征、生长习性和性味归经,即使过了多年依然清晰。
这不,就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在附近找到了金银花、黄连、杜仲、鸡血藤和柴胡几种,都是很常用的,还都适合夏秋季节采收的药材。
背着快五十斤的背篓回家,即使有看见药材的,也不会多想,毕竟这些药材都是很常见很容易人工种植的,所以收购价格也不高,以前也有社员想靠这个发家致富来着,但最后发现不值那功夫钱,就懒得采了。
猪草背到大队部过秤,算五个工分,加上她今天的“正班”,秦来娣一共挣了十五个工分。
“哎哟,来娣这劳力一个顶俩。”隔壁的刘寡妇酸得不要不要的,“可那又有啥用呢,女娃子啊还是得找个好人家,嫁错郎入错行,不像咱们家宝珠呀……”
秦来娣撩了撩眼皮,原来是赵家人上他们家商议结婚的事去了,看把她得意的。
没理她。
刘寡妇颇为失望,这小辣椒自从落水后都没以前辣了,本来她是打算好好数落一番,最好让小辣椒闹起来,发一场疯,她再让她们家宝珠出面,显得宝珠多温柔,多体贴啊。
来娣也没管扭着腰的刘寡妇,她将药材拿出来,平铺在院里,有些叶子不好入药的需要修剪一下,还有些根茎有泥沙的需要清洗,这一忙就忙到太阳落山,盼娣都放学回来了。
“姐,你采草药干啥?”
“留着吃。”
盼娣抽了抽嘴角,哪有诅咒自己生病的,“也吃不完啊。”少说好几十斤呢,而且她有预感,狡猾的三姐肯定还会继续采的,今天只是个开始。
秦来娣笑笑,她打算趁着农闲做些方便携带和保存的药丸子,自家头疼脑热吃是一方面,主要也是给大姐准备着,她这病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以后少不了要慢慢调理,到时候上班带着药丸子也方便。
正想着,光线忽然一暗,一个身穿绿军装的男人来到门口。
男人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皮肤黝黑,卷起的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可用孔武有力来形容。
哪怕化成灰,也是股鸡贼味。
刘家七虎
“同志,这里是刘婶子家吗?”
“隔壁。”
赵青松有点奇怪,这小女同志说话,怎么像带火药?莫非是……
是的,他记得她,毕竟大队里姑娘不多,像这么粉面桃腮,细腰黑发的漂亮姑娘更不多。当时秦桂花上门逼婚的时候他不在现场,事后心里总是有点微妙。
明明他比小贺更优秀,可这事闹的,他有点憋屈。
他回来探亲就是想找续弦,而她无论学历样貌还是年纪,都符合他的标准,要是没把小贺错认成他,现在……他连忙摇头,将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压下去。
他和小贺,是兄弟。
来娣在心里补充:哦,很快就不是了,你上辈子怎么嫉妒人家,怎么牙痒痒,我可知道呢!
见小女同志都不带正眼看他的,赵青松轻咳一声,说声“抱歉”,走到左边的院里,很快院里就传来赵老太介绍她儿子“丰功伟绩”“光明前途”的声音。
秦桂花虽然不稀罕赵老三当她孙女婿,但依然扒拉在墙角,贴着耳朵,听到隔壁说彩礼一百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六十块是啥概念啊,她们祖孙几个一年到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不,三年也挣不到这么多!
再听到赵老太承诺结婚时会给置办一个五斗柜,还说啥安置了工作明年就能买自行车,秦桂花就“呸”了一声。
来娣和盼娣对视一眼,她们奶奶啊,就是跟刘寡妇较劲儿呢。
本来,要说样貌和身段,那秦寡妇肯定是村里头一份,想跟她相好的男人多的是,但她是天一黑就锁门,干活都把裤腰带系得死紧,别人从她这里讨不着好才去找的刘寡妇。谁知刘寡妇还真来者不拒,没多久就有吃有喝,新衣服换着穿,每天看着那得意劲儿秦寡妇恨得牙痒痒。
还记得小的时候,刘家孩子经常骑在墙头上吃肉啃骨头,而她家富贵儿只能蹲在墙根流口水,她这当娘的是又气又心疼。
后来,刘寡妇的相好里有两个会打猎的,经常能搞到些野猪野鸡补充营养,她儿子长得高高大大,从不生病,而小富贵却因为没吃过几顿饱饭而身材矮小,病病歪歪,最后三十岁不到就病死了……就这,刘寡妇还奚落就是她假清高,活该,报应。
你说她能不气?
鼻子都能气歪好吗!
来娣怕她又钻牛角尖,连忙打岔:“奶,兔子呢,我咋没看见小兔子?”
是这样的,这只兔子的求生欲很强,知道来娣随时随地想吃它的肉,所以只要来娣一回家,它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乖巧的抱着小手手,歪着脑袋,耷拉着两只又白又长的耳朵,一蹦一跳,十分碍(可)眼(爱)。
可今天来娣都回来一会儿了,没看见这个讨厌的小家伙,还有点不习惯。
秦桂花和盼娣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她们家的兔子真的不见了!
这年代能在家里养的活物不多,连鸡鸭都是限量的,有的人家会偷着多养两只,为此常跟民兵队的干事斗智斗勇,许多老太太甚至将老母鸡养在自己炕上……谁家的鸡鸭要是跑出去了,那基本就是变成失踪牲口。
想到这儿,来娣如临大敌,要是别的鸡鸭也就罢了,这可是一只身怀六甲的兔子。“我出去找,它熟悉我的声音,奶和盼娣你们在家再好好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