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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夜溺云昭训(1 / 1)

烈日当头,戈壁如蒸,燥热与干渴交织煎熬着东归的隋军。已经一天多没补充饮水了,所有人都无精打采,勉强挣扎。“水!水!”有人尖声欢呼起来。杨约注目观望,左前方果然碧波荡漾,湖水盈盈,好大的一个湖泊。隋军将士早已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纷纷向湖边奔去。此刻,人们多想到湖水中洗个痛快,喝个痛快,哪怕淹死在湖中,也是莫大的幸福。“回来!快都转回!”向导无力地发出劝告,但他的声音被人们的欢呼声完全淹没了。杨约疑惑地问:“人们干渴至极,你为何不许他们奔向湖边?莫非湖水中有毒不成?”“杨大人,”向导喘息一阵才说出话来,“没有湖泊,那是海市蜃楼,是幻影。”杨约毕竟是博学之人,关于沙漠中会出现蜃景早有所闻。但身临其境,他实在不愿面前的情景竟是虚幻。注目再望,湖水泛着波光,将士们似乎都已踏入湖中。不禁询问向导:“前方分明清波闪动,怎会虚妄?”“杨大人,在下经常往返于此,这里根本无有湖泊。戈壁远旅,干渴至极时,一见蜃影,竭尽余力扑去,却总是可望而不可及,必将丧身于逐水途中。大人若不把将士唤回,他们都难免力竭而亡呀。”说话间,奔跑逐水的将士,已先后扑倒在地,只有宇文化及驭马兜着圈子,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天边腾起一条沙尘的黄龙,如同骤起的狂风,那黄龙铺天盖地向这里滚来。转眼间已至近前,却是一队铁甲骑兵。为首之人,跨下红毛独峰驼,棕发卷曲,鼻高口阔,面对发呆的杨约及隋朝将士仰天狂笑:“哇哈哈哈!”杨约质问:“你是何人?”“某乃吐谷浑国国王伏允是也。”杨约暗自吃惊,因为吐谷浑对大隋一向不敬,今日恐非吉兆。他稳住心神,不失威仪:“伏允大王,你意欲何为?”“话无需多讲,我伏允带两千精兵在此已恭候多时,放明白些快将贡品留下,放尔等一条生路,否则,定将你们一行杀个片甲不留。”杨约正色警告:“伏允大王,你三年不贡,我大隋尚未计较,当有自知之明,莫要以卵击石。你若胆敢劫下西突厥的贡品,大隋必将重兵征讨,到那时你这吐谷浑国将不复存在矣。”“杨约,如今你纵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管用了。大隋对我吐谷浑鞭长莫及,而眼下你这一千人马已是不堪一击,快将贡品拱手送上,本王饶你不死。”宇文化及早已是怒火升腾:“伏允,尔不过井底之蛙,怎知天下之大,我宇文化及生来未遇敌手,只我手中这两柄铁锤,就可将你那两千乌合之众砸个稀巴烂!”“汉贼不识进退,这西域乃我吐谷浑领地,岂容你撒野。”伏允狼牙棒一挥,“杀!”两千吐谷浑骑兵,又是平地卷起黄色风暴,呈半圆形向隋军全线冲杀过来。隋军奋起反击,将士们很清楚,只有胜利才能生存,所以无不英勇拼杀。然而,隋军毕竟人困马乏,特别是干渴,使他们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一刻钟后,隋军便已死伤过半,而吐谷浑一方仅损失二百余人。在沙坡顶上观战的伏允放声大笑:“哈哈!不出半个时辰,我吐谷浑就将大获全胜。”杨约感到形势严峻,他一边观战,一边对厮杀至近前的宇文化及说:“宇文将军,这样打下去,只怕我们的人马很快就要拼光,快想良策转危为安。”宇文化及已经杀红了眼,一双大铁锤舞动如飞,吐谷浑的人马在他锤下死伤累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吐谷浑战死的二百多人中,有半数以上是死于他的锤下。杨约这一问,宇文化及方始清醒。他拍马退出战场几步,总览全局一看,才知敌人大占上风。自己的部下只是勉强迎战,再打下去,不消一刻钟,隋军就将死伤殆尽。怎么办?难道今日真就全军覆没不成?杨约催促:“宇文将军,可有办法?不然你杀开一条血路回洛阳报信吧,让万岁发兵为我们报仇。”宇文化及大怒:“杨大人,你把我当成何等人也。难道我身为大将临阵逃脱?难道我置你死活于不顾?”“宇文将军,我并非说你怕死,而是总不能全军落入敌手。你回京报信,才好发兵教训吐谷浑哪。”宇文化及已然有了主意,他想到擒贼先擒王:“杨大人,不要悲观失望,且看我如何扭转乾坤。”说罢,他一拍坐下黑云豹,如闪电般冲入敌阵。马到处,锤落处,敌军马仰人翻。宇文化及也不贪恋战功,而是直奔伏允而去。几员吐谷浑大将,看出宇文化及意图,齐聚过来拦阻。可怎奈宇文化及锐不可当,几锤砸过去,这数员敌将莫不兵器失手,虎口震裂。伏允正惊愕间,宇文化及已冲至近前,仓促之下,他忙举狼牙棒迎战。宇文化及右手锤一格,伏允就觉得有千钧之力压来,不由双臂发麻。宇文化及哪容他多想,左手锤早已砸向驼首。只听噗哧一声,驼首登时粉碎,伏允坠落在地。宇文化及右手锤,照准伏允头部狠狠砸下。远处的杨约疾呼:“锤下留人。”伏允举狼牙棒架住铁锤,其实,宇文化及听杨约一喊,便收回了五分力。不然,狼牙棒怎能握得住,他的脑袋也已难保。杨约又喊一声:“快将伏允生擒。”宇文化及心领神会,右手锤交与左手,腾出右手如蛟龙探爪,便将伏允连肩带背抓牢,提上马来横在马鞍之上。吐谷浑十几员大将团团包围上来:“汉贼,快快放开我主。”宇文化及将铁锤压在伏允身上:“尔等胆敢轻举妄动,我就叫伏允登时成为肉饼!”吐谷浑众将怎能不救其主,立时不敢贸然冲击。伏允感到身上铁锤如一座大山压下,他惟恐丧命,忙加制止:“尔等退后,不得胡来。”众将都被迫止步,却同声向宇文化及发出威胁:“快快放了我主,否则叫你们片甲无存。”“胡贼,若敢再前进一步,我便将伏允狗头砸碎!”宇文化及针锋相对。伏允急于求生:“宇文将军,你放了我,本王下令收兵,放你们回转洛阳。”宇文化及则是命令他说:“你立即传令部下,全体缴械投降,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这……”伏允略为犹豫一下,“这办不到。”“既如此,待本将军送你上西天!”宇文化及锤下加力,伏允渐渐脸色青紫。杨约快步来到近前:“宇文将军住手。”“杨大人,伏允冥顽不化,一锤砸死了事。”“不可,留他还有用处。”杨约转向伏允,“你想死想活?”“为人谁不贪生。”“真想活命,我为你指一条生路。”“请杨大人赐教。”伏允猜不透杨约用意。杨约却是胸有成竹:“只要你乖乖跟我们走,到了张掖放你生还。”“为何要到张掖方肯放我?”“那里乃大隋边关重镇,不怕你反复无常。”“我若不从呢?”“那就只有结果你的性命了。”杨约并无一丝回旋余地。伏允想了想:“我的部下要与我同行。”杨约慨然应允:“可以,不过要相距五里之遥。”就这样,杨约、宇文化及押着伏允,继续踏上了东归路。吐谷浑大军虽然在后尾随,但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经过十数日的艰苦跋涉,隋军与吐谷浑大军彼此相安无事地到达了张掖。伏允眼见隋军车辆、财物等已陆续进入城门,张掖守将也已率队伍出来接应,忍不住开口:“杨大人,我已遵命送君平安抵达张掖,也该放我归队了。”“你想的倒美!”宇文化及又举起铁锤,“还想回去?”“杨大人可不能言而无信哪。”伏允有些惊慌,但他也不忘抛出杀手锏,“若不放归本王,我部下势难答应。他们一旦铤而走险,真要厮杀起来,这胜负尚难预料。”杨约回头观看,但见吐谷浑的人马已逼至近前,两军相距不过一箭之地。此刻真要不放伏允,混战起来,一者难免死伤,二者万一张掖有失,那还了得。此行业已完成使命,至于伏允,且先让他多活几日。待回京后报与万岁,再发重兵征讨不迟。拿定主意,微然一笑:“伏允,张掖守军兵强将勇,还怕你动武不成。不过,我天朝使者言出如山,说过放你决不失信。”“多谢杨大人高抬贵手。”伏允惟恐变卦,赶紧答话。宇文化及却不甘心:“杨大人,不能放虎归山。”“宇文将军,总要给他一个悔过机会嘛。”杨约转而训诫伏允,“今日放你生还,须当洗心革面,不可再与大隋为敌,按时朝贡。如果口是心非,决无好下场!”伏允忙说:“不敢,不敢。”杨约一挥手:“宇文将军,让他走。”宇文化及很不情愿地纵马让开路:“滚!”伏允忙不迭逃回本队,部下将士纷纷围拢上来:“大王受此奇耻大辱,我等定要讨回个公道。”“且住。”伏允拦住部下,“眼下强攻张掖只能吃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撤。”古道上腾起滚滚黄尘,吐谷浑骑兵如狂风一般卷走,逐渐隐没在戈壁中。登上城楼眺望的杨约,不无忧心地说:“吐谷浑乃我大隋经营西域之心腹之患也。”滔滔江水,滚滚东流。扬州已属长江下游,这里江面开阔,极目处水天一色。两岸芦苇丛生,如同为长江系上了两条翡翠的裙带。水鸟时而从江面掠起,时而在船头飞旋。杨广伫立龙舟,环顾左右的怡人景色,不时发出赞叹:“田园如画,江山多娇,真是无限风光。”龙舟后各式彩船依次排列,一艘翔璃舟和三艘浮景舟上的女主人,也无不伫立船头。但她们无心观赏沿岸景色,而是仄着耳朵等待着皇帝的传宣。因为每当此时此刻,杨广都要选召一位后妃陪伴,天知道今天会选谁伴驾呢?久居深宫的女人,谁不渴求皇帝的恩宠和雨露。皇帝只有一人,嫔妃如此众多,皇帝的爱又能分到几人名下,也就难怪有人欢喜有人愁了。但今日萧娘娘、容华夫人和梦秋都自信会被召见,因为杨广已连续两日召云妃伴驾,总不会一而再,再而三了。终于,龙舟上传来了刘安那尖细的声音:“万岁有旨,宣云妃娘娘龙舟见驾呀。”翔璃舟上的萧娘娘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地瘫坐在船头。浮景舟的容华夫人,惟有叹气而已。第二只浮景舟上的梦秋,则登时气得脸色煞白没了血色。只有第三只浮景舟上的云妃欢天喜地笑逐颜开。本来早已是盛妆等候,但她又重施粉黛,再整云鬟。娇躯在柳笛的搀扶下,款款步下弦梯,下到接送船上。梦秋、容华夫人、萧娘娘目睹云妃洋洋得意地从船侧经过,有的仇视,有的妒恨,有的诅咒,但又都无可奈何。接送船靠上龙舟,王义来迎,他在前,柳笛在后,保护云妃登上龙舟。再由刘安导引,云妃进入杨广的寝舱。云妃进得舱门,便一头扑入杨广怀抱。她作痴撒娇,在杨广怀中像一头小鹿乱撞。渐至薄衫滑落,露出圆润的香肩,颤颤的玉ru。杨广喜得心花怒放,在她身上吻个不住:“我的乖乖,你好会撩拨人也。”一旁的柳笛羞得满面绯红,不敢正视。云妃厮闹得娇喘吁吁,她玉臂合拢吊在杨广脖颈上,乜斜杏眼,故作娇羞地说:“万岁,妾妃今日带来一份厚礼。”“啊,一定又有新曲献上。”“老是献曲该多乏味。”云妃装出几分神秘,“今日礼物,管叫万岁开心。”杨广还真被吊起了胃口:“爱妃就请从速让朕一观吧。”云妃回身呼唤柳笛:“过来,呈上御览。”柳笛打开随身携带的一方锦盒,取出几样物件。杨广一看便知,禁不住发笑:“爱妃是从何处寻到这些宝物?”原来,云妃的礼物是男用淫具和两粒春yao。云妃被问得掩面而笑:“万岁管它何处,只管快活就是。”“这器具大小不知合适否?”“大小随意,尽请放心。”“不知这春yao功力如何?”“此乃天竺胡僧秘制,极其灵验,据说采自十名童女初红炼成。万岁和黄酒服下,一刻钟后,当壮如木石。”“若如此,爱妃如何吃得消。”云妃闻言又扑过去,用一双粉拳擂鼓般捶打杨广:“万岁你坏,坏透了!”此刻两情似火,全已按捺不住,不由得双双搂抱在一处。残阳播撒红辉,江水闪耀着异彩,龙舟缓缓行驶,随着江水的流淌轻轻起伏颠荡。江风凉爽宜人,徐徐吹入舱中,使正在颠鸾倒凤的杨广感到别有情趣,兴致更浓。云妃则是放开感情的闸门,尽情地发出呻吟。那声音颤而娇,时而高亢,时而低回,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轻风絮语。这淫声飘出船舱,在江面上回荡,像一根根钢针刺进萧娘娘、容华夫人、梦秋的心肝五脏。她们最后一点自控力,都被这呻吟声彻底摧毁。梦秋与容华夫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来到了萧娘娘的翔璃舟。梦秋顾不得见礼便气冲冲地说:“娘娘千岁,你听这成何体统?满江皆闻,叫皇家脸面何存!”容华夫人见识似乎更深一层:“云妃不顾廉耻,妾妃担心长此下去,会把万岁身体搞垮,引入歧途。”萧娘娘毫不掩饰自己的气愤:“云昭训之德操已不配为妃,不能为她一只骚狐狸,惹得我后宫嫔妃俱担丑名。”

梦秋恨不能立刻拔掉这颗眼中钉:“娘娘执掌后宫,何不以宫规惩处云妃。”容华叹气:“万岁被她迷住心窍,只恐不会答应。”“是啊,”萧娘娘显得无可奈何,“她有万岁撑腰,宫规怎能动她分毫。”气归气,三人全都束手无策。良久,萧娘娘漫步走近弦窗,云妃那狂浪的呻吟声又清晰地飘入耳中,她不禁眉头紧蹙,望着浑浊的江水发狠诅咒道:“上天为何不让她坠江淹死!”容华夫人咬响银牙:“我若是个会武功的侠士,就暗中宰了她,以清大隋后宫。”这话使梦秋的心怦然一动,但她未露声色。暮色袭来,江面景物渐趋迷蒙。进晚膳的时辰到了,船也就近靠岸抛锚停泊。出于共同对付云妃的需要,这三个女人一起共进了晚餐。席间,梦秋频频举杯,眼见得酒力不胜,醉倒在萧娘娘舱中。河岸上亮起了一串灯笼,传来了人语声脚步声。容华夫人向岸上瞄了一眼,半是羡慕半是妒恨地说:“云妃在万岁那里浪够了,回船了,咱也该回去了。”梦秋业已醉成一摊泥,人事不知。萧娘娘见此情景对容华说:“我派两名粗壮宫女扶她回船,你送她到舱,安顿好再离开。”“遵懿旨。”容华奉命送梦秋回船,两名宫女半架半拖,总算把她弄回船舱。衣服也脱不下,只是扒掉绣鞋,梦秋像死猪一样,依然沉醉不醒。夜,渐渐深了,风,越来越凉。整个船队寂静无声,人们都在沉睡。由于从未出过半点差错,护卫人员也就不够认真,都钻进船舱或帐蓬中喝酒赌钱去了。一条黑影从梦秋乘坐的浮景舟上下来,像驼鸟般躬身飞步靠近了云妃居住的楼船。船头的守夜人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不由回头查看。黑影已隐身藏起,此刻只有芦苇飒飒,江水涛涛,夜风呼呼。守夜人不见异常,又回身避风去了。黑影趁机一跃爬上船,轻车熟路摸向云妃的寝舱。云妃正在酣睡。她在杨广处得到了极大满足,睡梦中也带着笑意。她万万没想到,死神正一步步向她逼近。黑影摸到云妃床前,略一犹豫,随后将云妃扛起便走。云妃仍未醒转,只是发出梦中的呓语。在外舱侍寝的柳笛被惊醒,边揉眼睛边问:“云妃娘娘,半夜三更起床做甚?”黑影当然不会答话,快步从柳笛面门前一闪而过。柳笛起身追出,见黑影扛着个人已到船头,始觉情况有异,惊叫:“什么人!”黑影急进几步,已到船边,将肩上的云妃狠狠投进了长江。柳笛已到黑影身后,一把扯住黑影面罩:“你什么人?”黑影发急转身,头罩遂被柳笛拽下。船上灯光虽暗,但柳笛怎会认不出对方,不由惊语出声:“是你,梦秋娘娘!”梦秋被看破行藏,也就一不做二不休了。她佯做醉酒,就是为事后不被怀疑。如今柳笛认出她来,为保自身,也就只有杀人灭口了。人们不知,梦秋在习学歌舞时,也曾学过武艺。此刻,她双手拉过柳笛猛力一推,柳笛哪里还站得住脚,尖叫一声落入江中。这一连串喊声响声,已将船上的守夜人惊动,他快步向船头奔来。梦秋机警地先退入舱内,然后迅即溜下船弦。在芦苇丛中摸向自己的浮景舟,双手扒船帮爬上,赶紧进舱,和衣躺倒在床。这时,外面已乱作一团,护卫人员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人们乱叫乱跑,就像捅了马蜂窝,还像是一群无头苍蝇瞎飞乱撞。服侍梦秋的宫女也被惊醒,进舱来呼唤主人:“娘娘,外面混乱不堪,不知发生了何事。”梦秋装作醉酒未醒,含糊咕哝两声,翻身又睡。天明之后,杨广获悉云妃与柳笛落水溺死江中,大吃一惊,大为震怒。他不相信云妃主仆会自杀投江,怀疑是有人谋杀陷害。云妃对于杨广,已到了片刻难离的程度,对此他岂能容忍。立时将在船上服侍云妃的四名宫女、太监传唤到龙舟,亲自执鞭审问。“说!云妃、柳笛究竟如何落水?尔等住处仅一壁之隔,难道一些动静也不曾听见?”杨广怒气不息。太监、宫女们战战兢兢回答:“奴才们睡熟,确实不知发生之事,待我等醒时,云妃娘娘与柳笛俱已落水多时。”“分明是尔等和伙谋害她主仆,受何人指使,快快招来!”杨广高高举起皮鞭。“奴才们冤枉!”一太监为开脱自己,引杨广转移目标,“万岁,我等睡梦中焉知发生之事,当时有守夜人在,为何不加拷问?”杨广被提醒,当即传来守夜人:“说!云妃、柳笛如何落江?”守夜人嗫嚅地说:“小人在楼船左侧守卫,听见船头有杂乱的脚步声,飞身过去查看,待到近前,她二人已无踪影。”“难道就无任何异常吗?”“这……”守夜人迟疑一下,“小人不敢乱讲。”“有话尽管直言,朕许你无罪。”“小人在奔跑中,恍惚听见有人惊呼梦秋娘娘。”守夜人赶紧又加注解,“江风特大,听得不甚清晰,也许有误,万岁明察。”“你可听出是何人声音?”“好像是……”守夜人又思忖片刻,“像是柳笛姑娘的声音。”“好了,你们全都退下。”杨广已心中有数,吩咐王义,“立刻宣梦秋来见。”王义去不多时,只身返回:“启禀万岁,梦秋昨夜醉酒,至今未醒。”“醉酒?”杨广甚为意外,略作沉吟,断然下令,“要她即刻来见,不得有误。”王义再去,良久,睡眼惺松的梦秋始来见驾:“妾妃叩见万岁。”“为何延误?”“妾妃昨夜在萧娘娘处饮酒过量,醉体难支,乞请万岁恕罪。”“你昨夜在萧娘娘处酒醉?”杨广甚为纳闷,守夜人听到柳笛喊梦秋娘娘,绝非空穴来风,云妃主仆二人之死,应该与梦秋有关,可她声称醉酒又该作何解释呢?看来,需要向皇后核实。萧娘娘恰好闻讯来到,杨广一见抢先发问:“梓童,昨晚可有人在你舱中吃酒?”“是妾妃与梦秋、容华共饮哪。”萧娘娘作证,“梦秋过量喝得酩酊大醉,是我派两名宫女勉强架她回舱的。万岁问此做甚?”“这却奇怪了。”杨广犹豫一下说,“实不相瞒,我怀疑云妃、柳笛之死与梦秋有关。不然,为何柳笛死前惊叫梦秋之名?”“万岁不可无凭无据疑神疑鬼,也许是她主仆二人夜观江景,失足落水。”萧娘娘对云妃之死自然喜不自胜,只是不表现出来。杨广听后只是摇头:“天下哪有这般巧事,主仆二人一同失足,怎么可能?”萧娘娘扶起梦秋:“云妃如何落水我却不管,只是这不关梦秋之事,万岁不信容华还可作证。”杨广明确感到,云妃之死大有文章。但一时间又难下定论。正委决不下之际,杨约、宇文化及得胜班师归来,寻到此处见驾。杨广只得权且将云妃坠江之事放下,召见杨约、宇文化及二人。听到西突厥归附龙颜大悦,获悉吐谷浑与大隋为敌怒发冲冠。杨广狠狠一拍御书案:“朕定要发兵征剿吐谷浑,四夷谁敢不尊,就叫他国破家亡玉石俱焚。”宇文化及顺着杨广的心思讨好:“万岁发兵臣愿充先锋,不擒伏允,誓不班师。”杨约赶紧规劝:“万岁暂息雷霆之怒,吐谷浑不值一提,从容教训不迟。西突厥所贡物品,臣俱已留在扬州城中,惟有两件活宝带至御前,万岁一见定会龙心大悦,烦恼顿消。”杨广的好奇心顿起:“何等活宝,被你说得神乎其神,朕倒要即刻一观。”一辆锦车珠帘分开,步履轻盈地走下两名西突厥少女。她们蹦蹦跳跳异常活泼地登上龙舟,来到杨广面前依然嬉笑不止。杨约一旁提醒:“快叩拜万岁。”二少女感到新鲜好玩,只是东看西看,而且笑声不绝。杨广见她二人金发碧眼,肤色白皙,觉得活泼可爱,早已笑逐颜开,一手拉住一个:“果然绝妙活宝也!”萧娘娘、梦秋对看一眼,暗说刚刚去了一个对头,平空又添两名敌手。这两名胡女如此热烈,炽情似火,足以令万岁消受了。杨广喜滋滋问:“二位芳名?”二胡女只笑并不回答。杨约赶紧说:“她二人不懂汉话,一路上为臣勉强教会几句也甚为生硬,还是由为臣代答吧。她叫阿依古丽,她叫忽娜尔汗。”“古丽,尔汗,就这样称呼吧,这样好记些。”杨广已是情难自禁,“来,随朕进舱休息。”他搂着二胡女玉颈,拥进寝舱去了。萧娘娘对杨约冷笑一声:“杨大人,你很会办事呀,如此讨万岁喜欢,定会加官晋爵。”杨约已知萧娘娘不喜,急忙陪礼:“娘娘恕罪,西突厥可汗要贡,为臣不敢见拒。”梦秋无限伤感:“这样好,我们姐妹至少可以清静几天了。可惜云妃未能见到这两个情敌,如果她们争锋,想必是十分有趣的。”舱中,二胡女咯咯咯的浪笑声放肆地飞出,萧娘娘、梦秋感到比云妃的呻吟声还难以忍受,她二人都被这笑声击垮了,分别由宫女搀扶着无力地回转本舟。杨玄感在江边漫步,天边刚刚现出曙光,勤劳的燕子已在飞来飞去衔泥筑巢。江水似乎方才醒来,又鼓噪起单调的拍岸涛声。头顶的天空,积着厚厚的云层,杨玄感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阴郁。父仇未报,机会难寻,七尺男儿,终日无所事事,身为大臣,只是跟随杨广终日游乐,难道就这样消磨时光吗?就这样无所作为地打发日子吗?信步正走,前方在视线内突然现出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卧在水边?紧走几步,看出那是一具尸体,是一具已被江水冲刷得一丝不挂的裸尸。那柔美的曲线,隆起的双乳,分明这是一具女尸!杨玄感想,这女人是自杀还是误上贼船被害?抑或是不慎落水呢?不论如何,如此暴尸于光天化日大为不雅。“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他想起了幼年时母亲的教诲,决定将女尸掩埋起来。走至近前,令他一惊,那女尸竟然轻微地蠕动一下,原来这女人一息尚存,不免仔细打量。待到看清五官,他又是一惊:“柳笛!”柳笛吃力地睁开双眼,发出微弱的求救:“杨大人,救救我。”杨玄感脱下外衣,盖在柳笛身上:“朝中都道你失足落水业已身亡,想不到你还活着。”“贱妾并非失足,与云妃娘娘俱为梦秋所害。”柳笛喘息着说。“此话当真?”“从鬼门关上逃生归来之人,还有必要谎言骗人吗?”杨玄感不免沉思,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对待柳笛。柳笛见杨玄感迟迟不开口,便加恳求:“烦请杨大人通报万岁,一定会派人来接我。苍天有眼,我得以生还,定要揭穿梦秋的真凶嘴脸,为云妃娘娘报仇。”这番话使杨玄感打定了主意,梦秋是他费尽心机送到杨广身边,为的是日后关键时刻派大用场,决不能让柳笛毁了这一切。那么,也就只有杀人灭口了。他心中暗说,柳笛呀柳笛,休怪我手下无情,还是你命该如此。不杀了你,就保不住梦秋,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俯身下去,欲将柳笛扼死。柳笛见杨玄感伸手,以为是杨玄感来搀扶自己,未免感激涕零:“杨大人救奴婢一命,做好事积阴德,上天定保佑杨氏家族人丁兴旺,杨大人拜相封侯。”杨玄感被奉承得内心有愧,坏她性命的意念未免动摇起来。柳笛求生的意念却极其强烈:“杨大人,万岁对奴婢,回朝之后,定当在万岁驾前为您美言,保您高升。”杨玄感不由盯住柳笛细看,以往虽曾见面,何曾敢如此放肆地久久直视。而今认真端详,果然是俊俏无双,妩媚多姿,难怪杨广宠幸。杨玄感不由得意马心猿。柳笛被看得脸带娇羞,嫣然一笑,越发显得千般丽质,万种风流,秀色可餐。杨玄感不觉转了念头。这样绝色仙子,扼死岂不可惜,何不留下受用?看来这也是天意如此。美丽,是女人的强大武器,柳笛因为美丽,才又得以幸免一死。然而,焉知她的生比死还要痛苦。一条幽深的小巷,一所僻静的小院,一座矮矮的红楼,这便是柳笛如今的住处。杨玄感在扬州城内金屋藏娇,瞒过了所有同僚。他大约日光顾一次,从柳笛身上得到满足后离去了,留给柳笛的是无边的寂寥和无尽的忧怨。柳笛明白,自己实际上是被软禁了。眼下这姿色尚能吸引杨玄感,一旦杨大人失去兴趣,说不定就性命难保了。这一点,柳笛是很清楚的。再说,她不甘心做杨玄感的玩物,她无时不在思恋着当今皇上。期待着重享那人间天上的富贵荣华。她更不甘让梦秋逍遥法外,她要为云妃娘娘报仇雪恨。因此她打定主意,要设法逃出樊笼。然而,真要逃走谈何容易。柳笛的活动天地,仅仅局限于小红楼内。楼门上锁,院门上锁,而且还有杨玄感精心挑选的一名亲信宋三,昼夜不离地看守。若欲逃脱,势比登天还难。弹指间数月光阴飞逝,已经快憋疯的柳笛,终于有了一条不顾廉耻的锦囊妙计。霏霏细雨,撩拨人的情思和愁思,雨打芭蕉的沙沙声,使宋三心躁如灼,坐立不安。止不住时而把目光投向红楼,投向楼窗。碧纱窗前,不时闪过柳笛那袅娜的身影。那蜂腰、圆臀、隆胸,极富刺激。特别是偶尔出现的裸露的香肩、玉股,更令宋三魂不守舍。他使劲咽一口唾液,小声骂道:“臭biao子,倒会勾引男人,难怪皇上和杨大人迷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楼上的柳笛,把宋三的样子全看在眼里,她感到时机已经成熟,便走向楼梯,故意失足跌倒,尖叫起来:“救命呀!快来人救救我。”宋三犹如脱兔,几步奔至楼门,掏出钥匙方要开锁,耳边响起杨玄感的声音:“胆敢进入楼门一步,定要尔的狗命!”不由得迟疑。楼内的柳笛呼救声转弱:“我快不行了,救救我吧。”宋三向内望去,见柳笛头下脚上,仰倒在楼梯,显然跌得不轻,便也就不顾许多了,开锁入内,奔至楼梯,抱起半裸的柳笛,腾腾腾快步上楼,把柳笛放至床上。岂料柳笛双手搂定宋三脖颈,将他同时拉倒,宋三结结实实倒在了柳笛怀中。哪容宋三多想,柳笛便在他脸、唇、额头等处狂吻不止,犹如急雨敲窗。宋三几乎被柳笛这炽烈的情爱熔化,此刻无须多言,他一把扯掉柳笛内裤,在竭尽全力的喘息中,追寻着最美妙的境界。柳笛悄悄从床下摸出杀猪刀,银牙一咬,猛地插入宋三后心。宋三突然间如遭电击,面部痛苦地抽搐几下,便气断身亡。柳笛推开尸体,顾不得擦拭身上的血迹,胡乱套上衣裙,飞步下楼外逃。如今她只有一个信念,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只要逃回杨广身边,即可万事大吉。她冲出楼门,头顶细雨,打开院门,猛见杨玄感站在门外。柳笛这一惊非同小可,身子一软瘫倒在门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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