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走后,内殿重新陷入了死寂。蒹葭无声地为她倒满茶水,李觅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绞成乱麻。
各方王侯来势汹汹,若将魏戍南调离京城,暂避锋芒,或许是保全他的路子。可南疆遥远,若是他真求旨动身,无论是路途中的截杀,还是疆场上的暗箭,她都鞭长莫及,无法插手半分。
且深宫寂寂,她环顾四周,只觉孤立无援。
当初皇帝派人送来挑选的世家子弟名单,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早已烂透了根。要么是其背后家族早已归拢于二皇子或叁皇子麾下,要么便是只知走鸡斗狗的酒囊饭袋,连拿刀劈柴都难以成事。
唯有角落那个低眉垂首的清浅少年,沉默地立于漩涡纷争之外,她隔着重重珠帘,莫名多了点心安。
这把她亲手磨出来的剑,是干净的,是只属于她的。一旦他走了,她身边也丢掉个可用的人。
万幸的是,皇帝虽然重视子嗣安危,却并非极其迷信或依赖天象。加上秋猎提前的计划,正是用人之际,将宫内这位名义上的掌卫事大臣突然调离,也不合规矩。
于是,魏戍南的去离。便如同一块悬而未决的巨石,暂时被搁置了下来。
北疆使团的驼铃声比预计得还要早,礼部加紧安排好相关事宜,只待宫中接见等常规环节后,即可布置巡幸仪仗。
李觅作为唯一的公主,无论是受使臣跪拜还是随行,无疑是板上钉钉的环节,倒也繁琐劳累。反倒是动身的前日午后,难得有个清净。
“公主,今日早晨恒月县主随夫进宫,现下正在紫微殿外头求见呢。”蒹葭进来通报。
少女搁了手中的礼单,摆摆手,示意她宣见即可 。
“觅儿!”县主依旧单刀直入,只是今日脸色看起来有些许苍白,“我这几日被拘在府里,都要闷出病来了,特意找你讨杯茶喝。”
“姐姐笑话,”李觅勾着唇让人看座,颈间佩戴的珍珠链子莹白有光,映出她嫣然的笑,“都嫁做人妇了,还这般毛躁。”
宫婢依例奉上昨日新贡的茶叶和几碟精致的糕点。
“这次秋猎,你可得好好准备。”恒月县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她许久未尝的乳酪酥,“皇后娘娘说黎简也会随行,或许你们俩好事将近…”
话未说完,她的手忽然僵在半空。

